就当叶凌雪为嬴冲之言失望不已的时候,回龙县城城外,一辆疾驰的马车中,那才刚与嬴冲见过一面的二人,也在谈论着那位安国公世子。
荥阳太守黄权肃容坐于李绝身侧,神情不解:“三十套撼山墨甲,二百顷田庄,这已经是一份厚礼了。我方才看那位安国公世子,已颇为满意。可为何,为何——”
“为何我还要主动添一县令之位给他?”
李绝主动接过了话,笑着道:“你是想问,我李绝怎就对他这般看重?”
“正是!”
黄权点着头:“我确是不解,这是安国公世子遇袭之事,虽是性质恶劣,可也动摇不了州牧大人的根基。且那位世子,失爵已成定局,似也无需长史如此费力拉拢。”
所谓三年清郡守,十万雪花银——即便是政声清廉的一郡太守,三年之内也能轻松获取十万两以上的纹银。
而这雍州京畿,更是大秦最富庶的地区之一。这里的一任县令,即便吃相文雅些,每年也能有超出五千两黄金的收入。此外还能收取各种样的好处,难以一一尽叙。
若对象换成是武阳嬴氏这样的大世家,黄权倒是能够理解。丢出一任县令,用来拉拢这支朝中举足轻重的势力,也还划算。
可这次李绝示好的对象,却是嬴冲,是那个武阳嬴氏早已放弃的废子。
“你大约不知,这位世子近日,已经与武威郡王府家定婚了,是武威王最疼爱的孙女叶凌雪。”
“这怎么可能?”
黄权不由一声惊呼,他听说那叶凌雪的名声,据说是未来的皇后。不但有倾城之貌,更聪颖贤淑,才艺无双。加上她的家室背景,整个咸阳城内少有贵女能够出其之右。
那位武威郡王,怎就舍得将这样出色的孙女儿,嫁给一个出了名的废人与浪荡子?
半晌之后,黄权才渐渐回神:“那位叶四小姐,真是可惜了。可即便如此,似也无需长史你如此看重?”
嬴冲结亲武威王府,固然令人高看一眼。可说穿了,那位世子与叶四小姐都可被视为家族弃子。
李绝扫了黄权一眼,接着就是一言不发,闭目养神起来,再懒得解释。
这黄权到底只是出身一个小小的四等世家,尽管能力不错,可眼皮子却太浅了些。
今日他观那嬴冲举止言行,分明是极聪明的人物。那人知道自己需要什么,能要什么,该硬的时候硬,该软的时候软,明知取舍。只这一点,就比绝大多数的世家子弟要强。
似这样的人,后面又站着那位陛下与武尉郡王府,还有那两位在军中的义兄义姐,即便是武脉被废,被武阳嬴氏放弃了,也不会真就一事无成。在这位身上小小投资一二,有何不可?
且若他李绝所料不错,再过不久,自己那位州牧大人,可能就有事要求到这位安国公世子帮衬。错非是他们家的州牧,与宫中某位大太监关系不错,也不会知那世子,至今都被圣上惦记着,且常被召见。
一年后政事堂出缺,那时可能嬴冲一句话,就能左右局势。
留下这一份人情,这一份关系,日后也好相见——他们豪门世家之间的交往,大抵就是如此。
而这其中的关节详细,实在没必要让这黄权得知。
其实他现在,倒更像知道,那家伙一定想要那具机关人偶做什么?且是损坏了的,根本就不值什么钱。
※※※※
“以八十侍卫,大破游骑军千人精锐?”
咸阳城皇宫之内,当例行的朝会散后,武威郡王叶元朗正背着手,沿那御道走出。
“如此说来,这四年纨绔,他在兵事上的天赋并未完全荒废。”
“确不愧是将门虎子!此战结果,我那些部属亦觉意外。”
此时在叶元朗的身旁,一位紫袍官员正与之并行:“此外我一位部下亲眼见得,那高冲乃安国公世子亲手诛杀,使用的是寒武甲与上古武道。”
武威郡王叶元朗的神情微凝,许久之后才又问道:“此事陛下可已知道了?又曾说过什么?”
嬴冲以八十侍卫,大破游骑军千人精锐没什么。可能够以上古武学,诛杀天位强者——这却意味着他那未来的孙女婿,必定是武脉已复,且修为不低。也就意味那安国公世爵与摘星甲,都已在嬴冲的掌握之中。
而他身旁这位,正是当朝二品绣衣大使王承恩,主管绣衣卫与内卫,是当今圣上的耳目手足。
“自然是知道的,比国公早了小半日。”
那王承恩笑了笑,眼神意味深长:“他说武威郡王眼光不俗,非常人能比。”
叶元朗闻得此言,就已明白了今日王承恩寻自己说话的用意。那位陛下,这是想要借他叶元朗之手,去扶植安国公府么?
一声失笑,叶元朗声音爽朗:“陛下之意,亦我所愿。还请大使转告陛下,安国世子之事,自有臣代他谋划。”
“可只如此,还远远不够——”
二人本是边走边说,可当王承恩的这句才说到一半,就都齐齐顿住了足步,目光也不约而同,看向了另一侧。
只见这条御道之上,正有二十几位官员群聚。而叶元朗之所以侧目,是因人群中如众星拱月般被围着的那几位,他都认得。其中二人,正是他未来的亲戚,嬴冲的叔父赢世继,以及现任武阳赢氏的族长,左领军大将军赢元度。
“是大理寺少卿王佑?”
叶元朗见状,颇是意外:“到底是何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