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大营的马队,还真的没注意到床弩的问题。
他们知道对面的军士,应该是西大营的正规军,也看到了挽马拉着的车辆,但是他们下意识地认为,车里应该是装了粮草,而不是其他。
前来攻打东大营的人,足有六千号人,这么多人聚在一起,人吃马嚼就是相当大的一个负担,怎么可能不带足粮草?
而且后面的追兵,也很阴险,不撵着他们去冲击步兵的阵势,就是驱使他们从步兵前方里许之地掠过——冲阵有危险,路过总是问题不大吧?
他们对即将到来的危险懵然不觉,但是五百名两县步兵见到逃跑和追击的马队,马上就意识过来了:同袍如此驱赶对方,这是给步兵争取来了机会。
于是步兵们迅速开始调整,打算给对方来一记狠的。
东大营的骑兵在即将途经他们的时候,终于也觉出哪里有什么不对,等到大家猛地看到,车厢里露出了一架又一架的床弩,才猛地倒吸一口凉气,“卧槽!”
骑兵头领是一个打老了仗的老兵,见状大喊一声,“不要乱,匀速冲过去,床弩击发不易,他们只有一轮的机会。”
这种混乱的时候,确实需要此类百战老兵,床弩固然是很可怕,但是一旦直面的话,也没什么大不了的,二十具床弩一轮齐射,才能诛杀多少人?
只要军心不乱,这点损失,大家承受得起。
然而这个头领没有想到的是:他已经被对方认了出来——虽然大家分属东大营和西大营,但是平日里也有小小的交集,他这种级别的头领,不止一个人认识他。
虽然骑兵都是大同小异的装束,头领也没有什么特殊的地方,可是永乐和桐河人认出来他之后,起码一半的床弩对准了他。
下一刻,巨大的箭矢腾空而起,每一支箭都有七八尺长,手腕粗细,速度也极为惊人,几乎是转瞬即至。
头领这时才发现,自己竟然被大箭集火了,不过床弩的速度实在太快,威力也太大了,他只来得及说了句“卧槽”,就被两支大箭撕裂了。
一里左右,正是床弩威力最大的时候,一箭射过去,强大的动能,真的能把人射成两截。
带队的头领摔下马来,几乎在同时,他的马也被钉死在了地上。
这一下,东大营的马队彻底乱了,有人疯狂打马逃走,也有人转了回来,要救治头领。
从这点上讲,这些老兵的心理素质还是不错,在一个信奉“打不赢就跑”的军队里,能有胆子救治受伤的头领,真的有很强的战斗素养。
不过非常遗憾,这头领中了两箭,虽然他是中阶司修,但是第一箭就摧毁了他自身的防御,第二箭直接射中了右肩,右半个身子都被直接炸烂了,眼见就不得活了。
“头领,谁来带队?”有人跳下马,一边将他搀扶起来,一边大声发话。
郑王的军队也有递补制度,主官受伤之后,副官可以接手,副官再伤,还能有第三个人出来带领军队。
不过非常遗憾的是,副官就在断后的丁队里——没这样的人物弹压,丁队未必能顶多久。
最糟糕的是,第三人也负伤了,是战马被一箭射死,他从马上跌下来,摔伤了脖颈。
而且老话说得好:没有最糟糕,只有更糟糕——马队里暂时没有列出第四个人选。
对于这个问题,郑王的军队是这么理解的:三名主官都阵亡的话,剩下的军士没必要活着了。
事实上,郑王的军队很擅长逃跑,三名主官都阵亡,各自逃命就是了。
可是这支马队,真的不能逃,也没地方可逃,现在整个箫阳都在跟他们为敌,除了东大营是安全的,哪里都不安全。
更别说永乐人和和桐河人的眼睛都红了,在四下寻仇。
主官没有来得及说出人选,就眼睛一翻死掉了——死前他都没有清醒过来。
这一段时间耽搁,结果就等来了第二轮的床弩齐射。
这一次是仓促发射,准头差了很多,但是纷纷射来的大箭,让整个马队彻底崩溃了,大家呼啸一声,直接四散而逃。
“咦?”李永生见状,都忍不住吃了一惊,“就这么被打散了?”
祭强见猎心喜,忍不住出声发话,“我也去追杀一场。”
“嗯,”李永生点点头,顿一顿又叮嘱一句,“主要是把那些成建制的打散,其他的,就交给箫阳人好了。”
祭真人早已电射而去,空中只留下一句,“没问题,你放心好了。”
看着大营外的厮杀,东大营里的官兵都是一脸的阴沉。
出去扰敌的马队并没有想到,其实大营里已经准备好了出击,只等双方纠缠得紧的时候,军营里就会冲出起码三千士兵,对这群乌合之众发起强有力的冲击。
没错,这就是军营主官的打算,对于这出击的五百马队,他并不仅仅是希望扰敌,事实上,他也做好了马队失利的心理准备——能冲散了对方固然好,实在不行,缠住对手也行。
他这边准备了两百匹战马,一千匹挽马,还有三艘冲锋用的飞舟,只要马队纠缠住了对方,他相信投入三千士兵的话,就足够解决战斗——一群乌合之众而已,胜得起败不起。
没错,他就是如此小看对手,唯一能让他顾忌的,就是雷谷的百余人和三名真人。
至于说马队会成为牺牲品,他并不是很在乎。
这五百人固然是军中精锐,可郑王府现在急需一场胜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