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永生不想跟朝廷军队多打交道,原因有二。
其一就是,他不喜欢朝廷,所以也不喜欢朝廷的军队,抢夺离火扇的事情,让他心里腻歪透了,也看穿了某些事物的本质。
其二就是,他此次来豫州办事,是用了雷谷的名头,而雷谷算是道宫序列的——起码也是道宫支持的民间势力,跟朝廷挂上钩,算怎么回事?
就算朝廷不在意,想打一个擦边球,李永生还不愿意呢,我打着玄女宫的旗号,捉拿揶教妖人,这是多好的名头,何必让朝廷插手,葬送了自家的优势?
见到李永生不高兴,斥候也不敢多说什么——这是有前车之鉴的。
按说这种战乱时期,手里有兵就是王,可是前一阵军役房派人接管永乐大营,接管的那厮垂涎大营里的粮食,想要借机中饱私囊,却被李永生断然拒绝。
到了最后,眼见永乐县可能得而复失,军役房不得不换了人过去,为了安抚好李永生,还将惹事的那厮调到了前线指挥敢死队——是面对襄王的前线,而不是跟郑王对峙的前线。
那厮去了不久,就遭受了重创,丢了两臂一腿,头皮也被砍掉一半。
原来他进了敢死队,见到伙食不错,下意识地又去克扣,却是惹恼了他的下属——大家都是有今天没明天的,脑袋别在裤腰上,无非是想拼个赦免,吃点好的还不是正常吗?
哪怕被秋决的人犯,砍头之前也得吃顿热乎的不是?
他得罪了下属,却没觉得有什么要紧的,结果敢死队奉命坚守一个山包两天,大家见襄王军队扑来,一个呐喊转身就跑,身为主官的他,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跑回去也是死吧?
猝不及防之下,他就重伤了,然后……那些敢死队员又杀了回来。
这一场守卫战,百人的敢死队只死了两个人,重伤五个,其中就有他这主官。
这些话就扯得远了,总之,斥候见李大师发火,却不敢计较——这位是有资格计较的。
于是他又婉转地表示,“您若有想法,可以跟夏统领一叙,他很想见一见您。”
李永生微微一笑,“我不知道,他有什么资格要求我见他,修为比我高?还是带的兵比我多?想征用的话,希山到处是丁壮,我也没拦着他不是?”
希山人好斗,哪怕不是丁壮,也非常悍勇,跟桐河人差不多——壮妇都敢上战场。
也正是因为如此,希山和桐河之间,恩怨不断。
斥候不得已退去了,结果第二天,天才刚刚亮,夏真人的信使又到了,约定在龙头岭相会。
信使说得明白,龙头岭距离你们也才三十里,距离我们有六十里,算是夏统领登门拜访——大军行动不易,我们想少走三十里,真的抱歉了。
李永生本来没兴趣去,但是对付郑王,本来也不仅仅是雷谷的事,有一支援军配合,总还是好的。
于是四万大部队开始动身,用了三个时辰,终于来到了龙头岭下,等了一个时辰,见到了朝廷兵马的旗帜。
夏真人带领的队伍,看上去有点狼狈,原来是在路上遇到了一支万余人的队伍伏击。
不过郑王的军队,真的是渣得可以,虽然是伏击,但似乎只是想抢夺前面马队的战马——军队不但派出了斥候,还派出了两百余人的马队做前导。
袭击者在一开始的时候,下手特别狠,待发现被袭击的人训练有素,后来又有援兵不住赶来,等发现对方是朝廷军队,规模也上了三千人,马上撒丫子就跑了。
就算是这样,朝廷军队也死伤了四百余人,狼狈自然是难免的。
李永生终于见到了夏真人,此人男人女相,长得相当俊美,若不是脸上有一道比较新的刀疤,令人很难相信,他竟然是一名男性军人,而且还是真人。
夏真人说话也比较阴柔,话不算多,但是他对李永生还是很友好的,“永生你好,我早就听说你的大名了,今日才得一见,果然不愧是博本院有史以来最杰出的修生。”
“有史以来可是不敢当,”李永生笑着摇摇头,然后眉头一扬,“夏真人也是博本院的?”
在中土国这么久,他已经遇到过了很多博本院的学长,不过对于已经悟真的学长,客气一些还是很有必要的。
“惭愧,我没考上,只上了渔阳军事本修院,”夏真人笑着摇摇头,“不过我的妹妹在博灵郡政务司,她认识你的。”
李永生皱起眉头想一想,才试探着发问,“莫非是夏明妃夏司长?”
“就是她,那可是我一母同胞的亲妹子,”夏真人笑着回答,“她对你的评价相当高。”
中土国的一般都是大家庭,说起兄妹来,堂兄妹表兄妹满天飞,但是一母同胞显然不同。
李永生这就明白了,夏真人打算套一份交情,他在博灵郡的时候,夏司长对弱小的他表示过关怀,怎么说也有点香火情。
于是他很干脆地发话,“既然是夏司长的兄长,咱们也就不说套话了,你希望我做点什么?”
别看夏真人是男人女相,声音也很阴柔,但是他行事并不拖泥带水,“我希望你能配合我,将桐河和永乐的义军,各抽调一半给我……”
想一想之后,他有补充一句,“他们主要负责后勤,原则上不会参加战斗……除非遇到紧急情况。”
李永生听得就笑,“他们只是义军,又不是我的私军,你想征用他们,去跟他们谈就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