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最近……”
话说到一半,又忽然顿住,看了一眼谢馥。
很明显,这些话不该谢馥听见。
李贵妃道:“皇上只是小孩子心性,怕是吓坏了这些小丫头了,都是娇生惯养又金枝玉叶的,别吓出什么病来才是。皇后娘娘可得好好安慰她们一番啊……”
“……”
皇后沉默着看了李贵妃一眼,转过身,重新落座。
之后的事情,无须赘述。
宫女引着众人回来,皇后避重就轻、三言两语地把事情带过,安慰了众人一番,还带着她们一起出去游览。
只是到最后,也没有出现别的什么人。
包括,葛秀期待的太子朱翊钧。
离宫的时候,照旧有太监与宫女们相送。
虽然在莲池边有近乎惊魂的一幕,可在离开的时候,大家脸上都带着笑容,每个人或多或少地得到了一些赏赐,其中张离珠尤为丰厚,谢馥则次之。
葛秀与谢馥走在一起,脸上难掩失望。
前后与她们走在一起的人都距离比较远,葛秀开了口:“看来我还是没这个福气。”
“天知道是不是福气……”
谢馥按住她的手掌,轻声安慰。
葛秀道:“我父亲即将致仕,我家的门第原本不低,只是一旦父亲致仕,却没什么依凭了,兄长们都是扶不起的阿斗……馥儿,不是人人都与你一般好福气的。”
葛秀指的是谢馥得到的高拱的宠爱,还有她父亲谢宗明在仕途上的顺风顺水。
这样的话,难免夹杂着一点点的酸涩。
谢馥听得出来。
若是像往常一样,她听了也就听了,这一次却头一回按紧了葛秀的手,认真地注视着她:“阿秀,你愿意听我一言吗?”
“怎么了?”葛秀一怔,“忽然之间这么严肃。”
“只是想问你,方才在莲池旁,感觉如何?”谢馥压低了声音,脚步不曾停下,若无其事地走着。
葛秀闻言诧异,随即就回想起了当时的场面,那种心跳加速的感觉立刻重新出现。
她近乎屏息,才能控制自己的声音不颤抖。
“皇上……皇上太……”
“可怕?”
谢馥淡淡接了两个字。
葛秀倒吸一口凉气:“馥儿!”
谢馥拍拍她的手,道:“你不必说我也知道。即便是身在湖心亭,我也吓了一跳,更何况是你们?伴君如伴虎,更何况是喜怒不定之人?入宫真是好事吗……阿秀,你可知道,皇后与李贵妃早知道皇上会去莲池?”
“……”
太过震惊,以至于葛秀说不出话来,更不敢说出话来。
眼看着宫门就在前面,侍卫们也渐渐近了,谢馥递了一个眼神出去,葛秀会意地闭上了嘴,一言不发地跟了出去。
很快,初时入宫的一群小姐们,才分散开来,或三五成群,或两三结伴,或者单独一人,上了各自的轿子或者马车。
张府的小轿就在前面,宫女们捧着张离珠丰厚的赏赐出来,交给张府的下人们。
丫鬟掀起轿帘,张离珠朝着那边走过去。
款款的步伐,在即将迈入轿中的一刹停住,张离珠回过头去,正好看见谢馥与葛秀走在一起。
她迟疑了片刻,还是没有转身去问,而是直接入轿,道:“回府。”
“你说她是不是知道什么?”
谢馥的声音低低地,像是自语。
张离珠的那一眼,正好被谢馥看了个正着。
她在今日宫宴的后续观察过了,张离珠的惊慌与旁人不一样,透着一种刻意的伪装。
葛秀没注意这么多,听见她说这一句,很是奇怪:“你怀疑她?”
“也没有,不相干的事。”
只是觉得张离珠有些奇怪罢了。
谢馥思索着,与葛秀一起朝前面走去。
葛秀道:“刚才你说皇后与贵妃娘娘都知道,是什么意思?”
此刻周遭无人,又已经出了皇宫,她的胆子终于大了一些。
谢馥早已经把之前的事情在脑子里过了一遍,一字一句道:“李贵妃不清楚,但皇后娘娘是早就知道皇上会去莲池边的。甚至在一开始的时候,她已经这样告诉我们,只是最终你们去了,我却没有。”
“是了,你没去。”葛秀这才想起这一点异常来,“皇后明知道皇上会出现,却在关键时刻叫住了你,是……说了什么吗?”
谢馥低笑:“说固安伯世子。”
“可不是已经拒绝了吗?”葛秀可不觉得谢馥与陈望是一对儿,“好歹也是皇后娘娘,亲自给自己的弟弟说亲,会不会有些……”
“所以皇后也只是随口聊了几句……也许是巧合吧。”
只是张离珠最后的那一眼,让她觉得可能没那么多的巧合。
谢馥朝前面一看,轿子已经在不远处了。
满月和霍小南依旧侍立在两旁,似乎闹得气鼓鼓地,相互背对着。
“今天真是太累了,也许是巧合吧。馥儿你也不要多想,我看皇后娘娘和贵妃娘娘都挺喜欢你的。还有,这个……”
伸手将佩戴着的浅紫海棠宫花从头上取下,葛秀递给了谢馥。
“看来它没能给我带来好运。”
谢馥接住,将宫花握住,抬头来看葛秀,葛秀朝她笑了笑。
“我要回去了,过几日我再去拜访你吧。”
“阿秀。”
在葛秀即将转身的那一刹,谢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