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奶奶到了!”守在主院二门上的小丫鬟脚程快,在望见荆无双等人的身影时已是一溜烟进了正厅禀报了声,上到秦老太爷和老太太,下到秦瑞熙一位堂兄的三岁儿子,全都伸长了脖子望向门口。
远处,秦瑞熙玉簪束发,一身弹花暗纹锦服愈发衬得他唇红齿白俊逸非凡,哪怕知道他智力不足也立时让留在正厅里看热闹的大部分小媳妇、大姑娘红了脸;盯着被他小心翼翼扶着手进门的荆无双眼神便有些羡慕嫉妒。
荆无双今天的打扮也着实费了一番心思,昨儿送嫁的队伍抬了她的嫁妆去程家,好在成亲时候头上簪了不少首饰,衣箱里也有一件正红色宫装,宫装式样繁复花纹精美,只需要在发髻上插上一对金累丝嵌红宝石双鸾点翠步摇便能相得益彰。荆无双皮肤细嫩白皙,鹅蛋脸杏眸琼鼻红唇,收敛了身上的张扬,看上去多了一股十六七岁女子不能拥有的华贵大气,从正厅前的台阶一步步缓缓进入正厅,厅内竟然是鸦雀无声。
喜娘昨儿便已经被遣走,现下只有胡妈充当了喜娘的角色,指引着一对新人首先来到秦老太爷和秦老太太跟前,“大奶奶,这是府里的老太爷和老太太,你该跟着熙少爷叫祖父、祖母。”
现下连皇帝都不管公主府是否被鸠占鹊巢,荆无双自然也不好硬去触什么霉头,拍了拍秦瑞熙的手背,盈盈跪了下去。说来也怪,往日里皮猴子似的乱蹦乱跳的秦瑞熙本来正东张西望的,被荆无双一拍,他神色一正,抢在荆无双面前跪了下去,“祖父、祖母请喝茶!”瞧着两位老人的茶杯刚刚沾唇,他迫不及待又补了句,“祖父祖母快叫我媳妇起来,别把腿给她跪疼了。”
“……”秦老太爷和老太太动作一顿,刚喝到嘴里的一口茶差点没重新喷出来,旁边的人也笑着调侃秦瑞熙,“熙少爷这才成亲一天就知道疼媳妇了。”
“媳妇”这个词换做威远侯府这样的勋贵人家听来说不定会让人不屑,但秦家和袁家勉强称得上句乡绅,这称呼不但不觉得荒谬还带着几分亲切,加上秦瑞熙那紧张的样子,顿时冲散了不少人之前对秦瑞熙夫妻两隐隐的敌意。
“大奶奶,这是熙少爷的父亲和……”秦直昨儿和朋友多喝了几杯,现下眼神都还带着迷蒙,他是秦瑞熙的亲爹好介绍,可袁氏这从妾侍扶正的夫人胡妈就不愿意让秦瑞熙和荆无双跪拜于她了。
“胡妈,荣华公主的牌位呢?按咱们大启朝的规矩,先不说瑞熙的亲娘是我大启朝的公主,便是这原配嫡妻的名分也不容亵渎,就算不能去她灵前叩拜,也当请出她老人家的牌位来正厅受礼。”说到这儿,荆无双突然转向了秦直,“公公熟读我大启朝律法,想必知晓我大启朝的律法规矩,不知媳妇可有说错?”
正晕晕乎乎的秦直被荆无双一点名,下意识扭扭身子坐得端正了些,律法什么的他可不曾仔细看过,不过看荆无双说得那么理直气壮,一定是有理有据的吧,反正就是个叩拜喝杯茶的事情,早些完事也好去睡个回笼觉,何必在这儿揪着个问题不放耽搁时间呢;挥了挥手,“你,去,把公主的牌位请出来,动作快点别磨磨蹭蹭的。”
他都已经开口了,哪怕袁夫人被气得心疼肝疼也只得颤抖着声音让手下人照做,耳边剩下的全是身后那些亲戚的哄笑声,要早知道如此,她才不会多破败一顿早饭留着人看她的热闹。
可是事情到此还不算完,趁着这间歇,荆无双又道:“公公,瑞熙可是公主府的嫡长子,住在颐园的确是方便身边人服侍他,可是颐园那边下人太少,不知道媳妇可不可以从陪房里再挑几个进来服侍呢?”荆无双可是听胡妈说了,以前不是没想过将袁夫人克扣的事情捅到秦直这儿来,秦直这人迂腐好面子还沽名钓誉,指定不会放任不管,关键是不管颐园还是秦直身边都有袁夫人的人,平日里根本没办法接近他,好不容易能有机会为颐园争取些福利,荆无双定然会不遗余力的,更何况她还有后招。
“这个是你们院子的事情,我便不参言了。”秦直也不是笨蛋,这些年府中经济着急他是知道的,如此推脱自然是不想花费银钱。
“如此,还望袁夫人把我的嫁妆单子借来一观,我也好知道二婶都为我准备了哪几房人!”嫁妆单子一共有两份,一份是过大礼的时候女方交予男方验看,另一份随嫁妆一起带到夫家。现下随嫁妆的那份跟去了程家,荆无双想拿回嫁妆来肯定得先心中有数。按理说昨儿进门就该见着嫁妆单子的,袁夫人受了她的婆婆礼却好像忘了个干净,这才有了荆无双要请出牌位来敬茶这茬。
“我没带在身上,下来给你便是。”袁夫人脸都快僵了。昨日她就是喜盈盈地带着嫁妆单子想去清点下收入来着,谁知道一样值钱的都没看到。虽然不能亲自拿着单子上门质问她那位好表姐,但她可以找人捏着嫁妆单子去要些好处啊。没想到荆无双动作还真快,这才一夜便要嫁妆单子了,难道她以为她还是那受宠的威远侯府长房嫡女吗?
媳妇想要的东西,想尽办法也要让她得到!秦瑞熙眼睛亮了亮,终于到了该他护着媳妇的时候了,可是媳妇也说了,在外面一定要装大人模样,不能撒娇也不能撒泼。偏着头扫了一圈厅内众人,秦瑞熙没找到让他学的大人,倒是秦直刚才吩咐下人去搬牌位的样子还记得些,便微微皱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