畜生自然是不知道厅内众人心思的,尾巴上的剧痛冲散了昏沉沉的酒意,张着翅膀打着鸣扑棱棱奔着秦瑞瑶甩出的方向去了。
那儿,是柳绿搀扶着昏沉沉还被盖头遮了视线的荆无双,旁边晚一步迈进门槛的喜娘迎面就撞上了飞来的公鸡,吓得放声尖叫连连挥手。
“喔喔——”大公鸡醉着,本来还不至于扑到荆无双身上的,却是因为喜娘这一挥手被打得飞行轨迹一偏,直接奔着柳绿就去了。
“啊!”柳绿也吓得够呛,又是退又是让的。可她忘记了手腕还扶着个秦瑞瑶,这一退让,昏沉沉的秦瑞瑶就没了依靠,软了身子差点就倒到了地上。
是差了那么一点,因为门边上挤进来一个身形高瘦的男子,正好将浑身发软的荆无双给接了个正着。
“不怕不怕,有我在呢。”清清朗朗的男声极是干净,低头瞅着比他矮了一个头的荆无双,双手将人给护个严严实实,眼神专注,动作自然,丝毫没有大庭广众或是男女之别的扭捏。
本来感觉搂着自己的是个男人荆无双差点惊叫出声的,只有欢场女子才会在大庭广众下搂搂抱抱。要不是荆无双那么屈辱地死过一回,这一搂就得让她羞愤致死。
可是,那清朗中不带一丝作伪的安慰却是让她停下了所有的挣扎,呆呆任个男人半搂半抱在怀里。大公鸡还在扑棱着翅膀飞着,扇起的风掀开了大红盖头一角,荆无双就这么毫无防备地撞进了一双黑白分明的清澈星眸中。她从来不曾见过有谁的眸子如此干净清澈,仿佛所有的情绪都能透过这双眸子传递出来;这一双眸子镶嵌在一张白皙如玉的面庞上,俊逸出尘、俊秀无双。
这一刻,那眸子盯着荆无双都还是满满的担忧;转开的下一刻对上乱飞的公鸡却是盛满了怒火,“滚开,不准吓着我媳妇,嘶……”话还没说完,就被公鸡抓在了发髻上,扯得头皮生痛。
“媳妇救我,媳妇救我,好疼好疼,瑞熙好疼啊……”刚还一副至情至性稳重如谪仙的大男人瞬时眼中含泪一副委屈模样,但就算喊得再凄凉,他竟然也是双手抱着荆无双,只将个发丝散乱的头部埋在荆无双肩头不住乱拱,被胡乱飞舞的公鸡在肩背上抓挠了好几下也没让开。
荆无双的盖头早在公鸡抓挠男子的时候就滑到了一边,被个男人抱着如此喊媳妇虽然很窘迫,但瞧着他疼得龇牙咧嘴也不曾放开自己半分心里又涌上来一股暖流,方才,柳绿可是第一时间就把她给丢到一边的,就像是……上辈子。
这一路进门,越走真实感就越清晰,迈进喜堂的那一刻,荆无双已是将自己脑海中纷乱的思绪整理清楚,她这是重新回到了十六岁出嫁这一年,这一次,她没有被桃红挑拨得走错路失足一生。这一次,她认清了所有人的伪善面孔,那些欠了她的她会一一讨回来;害了她的,她会一一还回去!
可是这莫名其妙冒出来个对她好的要怎么办?荆无双被搂得死紧,好不容易才让自己的头从红盖头中摆脱出来,“柳绿,你是死人吗?愣着干什么!”
荆无双还弄不清楚现在的状况,屋里的人她不认识也指挥不了,可随着她进门的柳绿还在,她就不信喊了柳绿旁人还没动静。
“是,小姐。”柳绿应了一声,不过正如荆无双所料,刚才大家只是一时的慌乱,堂上秦直和秦夫人已经反应了过来,二人虽自恃身份没动弹,他们身边的下人都动了起来,摇摇晃晃的公鸡在众人的围追堵截下终于动不了被按在了地上。
惊魂未定的喜娘战战兢兢瞧瞧门边又看看供桌旁神色不定的夫妻两个,突然便看到个熟悉的身影站在秦夫人身后,顿时眼睛瞪得溜圆,“你……你……”这不是昨儿给银子的那主顾吗?
“老爷你看,大公子也知道自个儿成亲,这不就回来拜堂了吗?”秦夫人拿手肘靠了靠身后的奶娘赵嬷嬷,强笑着招呼了秦直一声。
赵嬷嬷身子一激灵,三步并作两步来到了还和荆无双搂作一团的男子身边,“大公子,快牵着大奶奶过来拜堂了。”
“对对对,既然新郎身子无碍,那便无需以公鸡替代拜堂成亲了。”喜娘被赵嬷嬷踩了一脚瞪了一眼也猛地回神,推搡了一把柳绿,“快扶着你家小姐一点。”
经历了那么多,纵然突然知晓身边的人便是公主府忌讳莫深的大公子,而且还证实了他确有智力不足之症,荆无双面上也无甚变化。倒是帮她重新盖上盖头的柳绿低声在她耳边唠叨了一句:“公主府也太欺负人了,小姐若是不愿,咱们便回侯府吧。”
得,虽然这丫鬟没有劝荆无双追去程家,但出的也不是什么好主意。经历了那么多,荆无双不但受到了诸多教训,就是察言观色的本事也长进不少。厅堂中虽然披红挂彩有了婚事的喜庆,然厅内众人脸上可看不出对婚事的喜色;首位秦夫人的表现尤为耐人寻味,她没喜色,但却对两人成亲有一种势在必得的决心。
稍微一想,荆无双便能猜出秦夫人心里想些什么。秦瑞熙公主府嫡长子的身份摆在那儿,作为填房的秦夫人要是不先解决了他的婚事,她膝下的儿女婚嫁便会被耽搁,所以她不但要给秦瑞熙找一门亲事,女方的家世还不能太差,差了就是不给宫里太后和皇帝的面子,虽然太后和皇帝也像是遗忘了秦瑞熙这个人,可万一有一天想起来了呢?
秦瑞熙是个傻子的事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