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宁的眼睛慢慢地眯在了一起,虽然自己面前这云城城主并没有把他的气息展现出来,但是洛宁完全可以判定,这个云城城主,应该是与滕化一个档次的。
“这位便是李先生把。”半晌,云海忽然向前跨上一步,一只手与刚刚赶到的李先生握在了一起。而最初与其对视的洛宁,则是被完全忽略。
洛宁苦笑着摸了摸鼻子,果然自己这实力……人家还看不上啊。
连个招呼都不肯打。
“都闲着干什么,赶紧送贵客到客房去。”云海的手与李先生的手只是握了一下便是分开。但是洛宁用脚趾头猜便也是能够猜出,就在刚才那一瞬间,李先生已经与云海进行了短暂的交锋。虽然不知胜负,但是看这情形,李先生应该是不落于下风的。
“对了,这位便是赤虎山的少当家吧。今日一见果然是英雄少年,我身为主人的,自然就需要备一份厚礼在客房中。”
“那就谢谢了。”洛宁拍了拍身,向前微微一鞠躬,道。虽然不知道这厚礼是什么,但是洛宁可以很是清楚的猜出,这厚礼,便是这云城城主特地为自己下的第一步棋。
那就看看吧,到底,谁更胜一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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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如梦在一间客房的床上坐着。她没有想到,哪怕她想到过会有这种结果,但是她怎么也没有想到这一天的到来会如此的快。
侍奉连绵十八山的贵客?云如梦的牙齿紧紧咬着嘴唇,她永远忘不了自己在刚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那一阵头脑的晕眩感。
的确,自己是出身于偏僻小镇,但是这并不代表她可以作贱自己,去侍奉一个还不知道年龄的山贼。这山贼多大?那年龄是可以做自己的父亲,还是做爷爷?
但是,她有的选择吗?
玲儿……
她呆呆地望着还在桌子上面闪烁的烛光,一切都仿佛回到了一年前……
“如梦姑娘,这病……恕老朽无能为力了。”
“先生,你可是这里最有名的大夫啊。你一定要救救玲儿……”
“如梦姑娘,不是我不想救,而是救不起啊。哎,苦命的孩子。这样吧,我这里还有一瓶丹药,就免费赠与姑娘吧,每月给玲儿这孩子吃上一颗,足以减缓很多痛苦了。”
“大夫……大夫……”
“哎……”
烛光依旧,但是那眼眶却已经被泪珠打湿。云如梦缓缓站起身子,脑海中一直徘徊着玲儿的那张脸。那张安静发呆时的脸,那张爱扮鬼脸的脸,那张熟睡时候的脸。各式各样的,可就是唯独缺了,一张紧闭双眼,眉头拧在一起的小脸。
而对于云如梦来说,那张脸,是她一生也破不出的残局,和解不开的连环。
“娘亲,二狗他们说我如梦的名字最好听。你给我讲讲如梦是怎么来的呗。”
一切都仿佛回到了最初,她还是一个扎着马尾辫到处跑的六岁小女孩。那时候,真的很美好。每次睁眼她都会去看墙脚那清晨的露珠从草尖上滚落,她也会踮起小脚试图去仰看门前那棵槐树的如雪花朵。
只是因为,这槐树,是她从未谋生的父亲种下的。
“如梦,是一首词。”在她的印象中,母亲都是温婉大气的,对于任何的事情,都是波澜不惊地处理。但唯独到了这个问题上,她明显地感觉到了自己母亲语气的颤抖。
“词?这是什么?”
“曾宴桃源深洞,一曲舞鸾歌凤。长记别伊时,和泪出门相送。如梦,如梦,残月落花烟重。”
“娘亲,这就是词吗?好好听,娘亲你这是唱的,用琴弹着唱不是更好吗……”
“是的。可以弹着唱的是这首词的词谱,而词牌名是,如梦令。”
从此以后,这个小女孩总是比其他人更能感受到伤感。她会坐在墙壁上,看着夕阳西下,然后地上槐花堆成雪。她会折下江边柳枝,看着隔江微云,然后江面孤舟又渡。
只是,她从未见,黄昏的斜阳再次上升,半空的槐花不再飘落,折下的枝条永远新绿,隔江的微云依旧淡然,江面的孤舟遥遥归还。
在那一刻,她便是明白了,自己的娘亲,到底承受着怎么样的苦。
这一切,都一直持续到她十二岁。在她十二岁那年,一个长相十分帅气的男子在夜色弥漫大地的那一刻,来到了她家门前,摘下了一朵槐花,缓缓敲门。
而这个男子,正是云如梦的父亲。
虽然十二年未曾见过父亲,但是毕竟骨肉相连,在云如梦那刚刚觉醒情感的心中,对于父亲的一丝怨恨在这一次见面中,恍然消散。
似乎一切都将是十分美好。
但是,她怎么也没能料到,在两年后的一天,自己的父亲留下一封信便是悄然离开。而就在走的那一天,自己的母亲在一阵呕吐后,被大夫诊断为怀孕。
……
恨吗?云如梦也说不清楚自己对于父亲是什么情感,但是不恨吗?她清晰记得自己娘亲生玲儿时的痛苦,而当那痛苦无法排遣时,自然而然的,便是难产。
她已经忘了自己在抱着刚出生的玲儿时是什么情感。只是莫名的,她在对待玲儿的时候,除了一分姊妹之间的爱,还多了一分类似于母亲的爱。
云如梦深吸一口气,从怀中掏出一份陈旧的信,缓缓打开。缓缓打开这曾在无数个夜晚伴随着他度过的,和着月光细看的,情。
《玲珑四犯》
秾李夭桃,是旧日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