褚昭钺继续低头挖地,王二柱怒气冲冲的叫喊声对于他来说,好像跟没听见一样。
脚底的泥越来越多,褚昭钺几锄头就将黄泥扒拉到箢箕里边,一只手拎了一只箢箕,飞快的跳上了田埂,一抬头便见到了王二柱那挑衅的脸。
“让开。”褚昭钺说得很平静,脸色沉沉,寒气逼人。
王二柱带了四个人过来,站成一排,刚刚好把他围住,没有留一丝让他过去的余地。
“让开?”王二柱嘿嘿一笑:“你在这里开荒,有没有跟我祖父去说?就这样大喇喇的扛着锄头就过来?你到底懂不懂怎么做事的?”
“本朝律令,民众有权开山为田,不超过十亩的,开荒以后只需到官府报备,每亩缴纳一百文钱,这山地便可以归为己有。”褚昭钺的声音风轻云淡:“王二柱,莫非你爷爷是京兆府尹,我开块荒地还要去向你爷爷说一声?”
王二柱的脸登时涨得通红:“我祖父不是京兆府尹,可他是王氏都归他管!”
桃花村没有设村长,只有春耕秋收或是需要收缴赋税的时节,才会有里正下来跟王老爷子商议如何,故此虽然村里的大小事宜,实际上都是王老爷子说了算——谁让桃花村里大多数人都姓王呢?
“你祖父是王氏族长,跟我有啥关系?我又不姓王。”褚昭钺一手拎了一只箢箕,觉得有些沉,朝王二柱瞪了一眼:“你让开。”
“你!”王二柱的脸红得跟新娘子的盖头一样,结巴了好半天,嘴里才蹦出一个字:“打!”
他今日来找褚昭钺的茬,不敢一个人过来,喊了几个同族的兄弟过来壮胆。那几个人听着说是找盛家收治的那个病人,都连声答应下来——这般年纪的年轻后生,血气方刚,每日里力气多得发胀,总要找个地方来消磨些。
王二柱喜欢盛芳华,在桃花村已经不是一个秘密,听说有人要来挖兄弟墙角,几个闲得没事做的摩拳擦掌的跟着过来了:“敢来打盛姑娘主意,可是活得不耐烦了?”
听着王二柱喊了一声“打”,围住褚昭钺的几个人马上就动了手,袖子一捋就朝褚昭钺扑了过去:“好意来跟你说明,还敢跟二柱子犟嘴,不打服你就不知道桃花村到底哪个姓氏大!”
本来以为几个人揍一个,肯定是轻而易举的事情,可是这事情偏偏不如人算,几个人才扑了过去,脑袋便撞到了一处,登时“哎哟哎哟”的大喊了起来:“石头你怎么打我呢?”
“分明是你撞了我,还说我打你!”
“咱们不该打阿大的吗,怎么你拳头打到我脸上了?”
几个人撞在一起,跌倒在了地上,还有一个滚落到了褚昭钺挖的坑里头,后背被石头硌到,摸着屁股直叫唤。而他们要打的那个人,一手拎着一只箢箕,气定神闲的站在三步之外,笑眯眯的望着他们滚到一团。
“他在那里!”几个人变了脸色,看着褚昭钺,惊疑不定。
分明刚刚还被他们围住,怎么转眼间就在圈子外边三步之远?众人看了看褚昭钺,他如同青松般站在那里,手中提着两箢箕黄泥,脚边的地上干干净净,没有落下一丝泥土。
“还真看不出你小子竟然这样灵活,跟条泥鳅一样!”几个人的好斗心理被褚昭钺挑了起来,恨恨的朝地上吐了一口唾沫,捏起拳头冲褚昭钺冲了过去。
褚昭钺不慌不忙,双脚点地,轻飘飘的又滑开了几步,那四五个人奔到面前又扑了个空,王二柱没有收住脚,一头扑倒在地上,摔了个狗啃泥。
“阿大,你给我站着,不许跑!”王二柱撑着地,身子一节节的竖了起来,一只手抹了把脸,气哼哼的望着潇潇洒洒站在不远处的褚昭钺,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自己绝没有弄错方向,他刚刚分明就站在那里,怎么忽然就到了左边去了?
褚昭钺笑着看了一眼王二柱:“王二柱,你脸上擦破皮了。”
“真的?”王二柱摊开手掌一看,就见黄色的泥沙上隐隐有些红色的痕迹,大惊失色,嗷嗷的叫了起来:“你、你、你竟然让我破了相!”
虽然长在小山村,可王二柱却依旧自视甚高,他生得白净,祖父王志高见他生得不像个庄稼人,舍了点本钱送他去念了私塾,去年上头竟考取了秀才,这在桃花村,那可是了不得的事情!
小山村里的人,哪里见过大人物?一个秀才就足足让他们侧目了,只说王二柱是那文曲星下凡,了不得的。王二柱虽然明白,这次中了秀才,该是那评卷的老师还没睡醒才点了他,可不管怎么说,心中还是得意,只觉得就是桃花村里的头号英俊后生,每次他走在路上时,都能看到那些村姑们投过来爱慕的目光,王二柱对于自己的容貌相当有自信,像他这样英俊的男人,就像暗夜里的萤火虫,走到哪里都会发光,怎么会允许自己的脸上留下一丝瑕疵?
“你再不去找些药膏涂上,只怕会留疤。”褚昭钺看着王二柱的眉毛渐渐竖起来,一点也不害怕,只是好心的建议着:“越晚就越难治了。”
王二柱即刻便想起了盛芳华,他从地上爬了起来,嗷嗷的叫着朝村子里冲了过去,他带过来的那几个,见着王二柱撤了,看了看褚昭钺,都有些害怕,一个个朝后边挪了几步:“你当心点,莫要胡作非为!”
褚昭钺没有理睬他们,拎着黄土就往山路走,他还得赶着干活呐,怎么有闲工夫来理会他们?等他拎着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