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光无精打采的照在晴芳苑里,树叶缝隙里有金色的日影漏了下来,斑斑驳驳的在青石地面上跳跃交织,晃晃的耀花了人眼。
“夫人,夫人!”急促的叫喊声从墙外传了过来,气息粗重。
看门的两个小丫头子互相张望了下:“是张妈妈的声音。”
一个穿着青色镶滚黑色绒边的婆子从外边奔了进来,头上的青丝里夹杂着一些斑白的头发,一个岜髻在脑后盘得一丝不乱,上头插着一支金包银的簪子。
“张妈妈,慌什么呢。”看门的小丫头子笑嘻嘻的迎了过去:“什么事儿这般大惊小怪?”
“大、大、大公子……”张妈妈喘着气,一只手揉着胸口:“回来了!”
“什么?”两个小丫头子吃了一惊:“大公子回来了?”
“可不是!”张妈妈白了两人一眼,飞奔着往里头走:“不跟你们瞎扯,我得赶紧给夫人去送信儿!”
“夫人!”张妈妈没等打门帘的丫鬟靠过来,一把将门帘掀了起来,从底下钻了进去:“夫人,大公子回来了!”
褚二夫人正懒洋洋的靠着美人榻半躺着,湘妃竹的枕头塞在腰间,上头点点的瘢痕,真如那离人的泪水,深灰浅灰的一片。
“什么?”听着张妈妈上气不接下气的来送信,褚二夫人猛的惊了起来,坐得端端正正,一双眼睛睁得老大:“张妈妈,你说什么?”
“夫人,大喜啊!”张妈妈扑通一声跪倒了地上:“大公子回来了?”
褚二夫人双眼一亮,弯下身子,一把抓住张妈妈的胳膊:“真的?”
“真的,千真万确!”张妈妈不住点头:“大公子真的回来了!”
褚二夫人双手合十念了一声佛,眼中热泪滚滚:“老天有眼,终于把我的阿钺送回来了!”
“夫人……”张妈妈等着褚二夫人将眼泪珠子擦干净,这才犹犹豫豫的开口:“夫人,夫人,只是公子……”
“公子怎么了?”见着张妈妈神色不对,褚二夫人的心又提了起来:“活着罢?”
千万可不要送个死尸回来,她是怎么样也接受不了的。褚昭钺人没回,她还能自我安慰他还活着,只是不知道在哪个角落,可若真是见着他的尸首,那她这一辈子再无指望。
“活着,大公子活着!”张妈妈急急忙忙的接话:“只是有些不大好……”
“什么叫有些不大好?”褚二夫人腾的一声站了起来:“我要去看看!”
她已经等不及褚昭钺来晴芳苑来向她请安了,她要尽快见到他,见到他就以前那样,芝兰玉树般站在她的面前,嘴角带笑的喊一声“母亲”。
然而褚二夫人却失望了。
她看到的,是一个面如金纸的褚昭钺,看上去羸弱不堪,送他回来的老者说,他的腿断了,虽然请了大夫看过,可却依旧还不能走路,只能躺在那里,想要挪动身子,还需两人搀扶才行。
褚二夫人眼前一黑,脚下发软,若不是身边的贴身丫鬟们眼疾手快,她便已经跌倒在了地上:“阿钺,阿钺!”她快步走到了褚昭钺面前,半蹲于地,伸手去摸他的脸,可褚昭钺似乎没什么反应,半眯着眼睛,一副将醒未醒的样子。
“阿钺,阿钺!”褚二夫人的眼泪又滚滚的落了下来。
“这位夫人,贵府长公子能留口气回来,已经纯属不易,你就别再这般吵了他,赶紧去回春堂请了大夫过来瞧瞧罢。”送褚昭钺回来的老者摇了摇头:“我家主人也替他请过大夫,来看过以后都只愿开些将养的保守方子,却没吃出什么效果来,好在最终贵府公子记起他的名字和住址,我家主人这才赶紧派车将他送回来的。京城不比我们乡下,肯定是有好大夫的,听人提起过回春堂,都说里边的大夫医术精妙,夫人,你便速速的去请大夫来给公子看病罢。”
褚老太君沉着脸道:“老二媳妇,昭钺成了这样儿,你哭也没用,赶紧给他去请了大夫回来罢。”
褚二夫人猛的站起身来,一双眼睛望向褚老太君,满腹的怨恨,可是到了嘴边又咽了回去,朝褚老太君行了一礼:“多谢母亲关心。”
当下让刘妈妈拿了腰牌出府去请回春堂的大夫过来,眼睛瞄着躺在担架上的褚昭钺,心如刀绞。
褚老太君挥了挥手:“快些带昭钺回他的院子去罢,等会阿志与新妇就要来见礼了,让亲友们瞧着,这都是什么!”
昨日娶了盛府的大小姐,今日新妇要敬茶,因着这是褚国公府孙儿辈里第一个成亲的,褚老太君觉得应该要办得隆重些,故此给京城的亲友都下了帖子,就等着热闹热闹。敬茶的时辰定在已正时分,此时已经是辰时末刻,再不打发褚二夫人领着褚昭钺下去,这敬茶的仪式不免要受干扰。
毕竟阿志的媳妇本来是定给长孙的,褚老太君的手紧紧的捏住了那檀木佛珠,心里头有一分慌乱,毕竟、毕竟……这件事儿可真不好办。
“母亲……”褚二夫人泪水涟涟的站在那里,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等会见礼少了我,亲戚们会怎么说?”
从昨日开始,褚二夫人便有些别扭,本该是自己的儿媳妇,却嫁给了自己的侄子,而自己还得笑眯眯的给她见面礼——脾气再好的人,也会有些不舒服,更何况褚二夫人还记挂着自己儿子,如何有心情来见礼?此刻听着褚老太君让她带着褚昭钺下去,倒也松了一口气,能不见便不见,莫要让自己堵心,赶紧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