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荆楚窥视在侧,商羊舞不认为今天可以杀得了天南观观主,所以他没有出剑追击,并且给出了一个大开杀戒的解释。
说完这句话之后,商羊舞甚至没有时间去寻找温如玉的身影,拉住惜年纵上白马,轻喝道:“走!”白马四蹄发力,跃出一道白色的残影,如一条游在阳光里的白龙。往刑场相反的方向,几个纵跃,就不见了踪影。
商羊舞大胜之后,连囚徒也不救,居然,就这么仓惶逃走了。
荊楚面色剧变,神教此役颜面尽失,无论如何,自己是要出手的。想不到这小贼就这么干脆利落的跑了,跑得自己反应不及,跑得一点脸面都不要。
刑场上的人群慢慢往囚车靠拢,先是有人大胆地捡起衙役的腰刀,劈开第一辆囚车。然后,所有的囚车被拆得七零八落。孩子们被抱了出来,有人在往他们嘴里灌些什么,囚徒们死里逃生抱头痛哭。衙役们的刀被百姓们死死地抓在手里,再也没有放下。
温如玉依然站在天南观观主坐过的椅子后面,木台在燃烧,很快就要烧到他的脚下,但温如玉呆呆地看着刑场,看着人潮开始涌动,看着场外的数千甲士让开了一条通道,看着数万百姓在呼啸着护送囚徒,退出刑场。两个仆人冲上台,把温如玉拖离即将烧塌的木台,叫道:“大人!大人!”。温如玉哇的吐出一口鲜血,叹道:“这座城再也不是我的了。”
徐九九指着刑场笑道:“天南观丧失了神威,温如玉丧失了官威,石头城的人获得了反抗的勇气。他的目的似乎都达到了,自然用不着与荆叔你与命相搏了。”
荊楚闭目沉思良久,这才正色地看着徐九九,依然没有说话。
徐九九被看得终于有了几分扭捏,低声道:“怎么了?”
“我在想,九公主与此子将来会如何?”荆楚认真地盯着徐九九的眼,说。
荆楚执掌神教大权十余年,以冷酷沉默著称,徐九九哪里想到他会问这么八卦的问题,而且问得这么认真。一时竟不知如何作答,许久,方才轻声道:“荆叔今天怎么会想起这个问题来呢?”
荆楚指着空荡荡的刑场上,被两个老仆扶着,几乎被抽干了生机,行尸走肉般的温如玉,说:“你看看他,姓商的小子大发神威,镇慑住石头城的军队和天南观。此时本可以把他一杀了之,但商小子却弃之而去,为何?”
徐九九想了想,道:“难道不是因为荊叔来了,他才急匆匆的逃了吗?”
荆楚摇了揺头,笑道:“他有火凤相助,哪会真的怕我。”
徐九九讶道:“他弄出这么多事,不就是要杀温如玉吗?”
“一群羊,要是被激起怨气和勇气,突然凶悍起来,那只狼再如何厉害,如何还活得下来,何况,失掉了天南观支持,和军队控制力的温如玉,顶多算一只没有了牙齿的狼。”荆楚望着簇拥着囚徒远去的石头城百姓,叹道。
徐九九心道,原来一切还是在那小贼的算计之中。想起小贼与那只凤凰坐在白马上的样子,徐九九不禁生出三分痴七分恼,脸上神色一时变幻不定。
“此子如此年轻,修为就到了这种境界,不但长于军略,还善于操弄人心,这样的人,我神教若不能收而用之,就应该趁早除掉!”荆楚正色道。
温如玉回府之后,温夫人见丈夫神情,心知大事不妙,忙过来问个究竟。温如玉极厌恶地止住温夫人,粗暴之极地问:“你是想死还是想活?”
“想死又如何?想活又如何?”
“想死,就坐家里等石头城的百姓冲进来,想活,就赶紧把家中的钱财清点好,老夫要把它献出去。”
一听说要把财物全部献出去,温夫人心道,那还不如死呢,于是哭丧着脸,准备跟丈夫撒冹。
温如玉根本没有给她撒沷的机会,一个耳光又把她抽回到椅子上,恶狠狠地说:“数日前,我己向京都求救,天南观观主败走,神教教誉受损,必不会善罢干休,只要老夫再挨过十日,神教与京都援兵齐到,你我才有翻身的机会。老夫哪怕作一只人人追打的癞皮狗,也要挨过这十日。”
商羊舞还是住在石头城最普通的那个小院。
徐九九这回很礼貌地敲了敲门,然后计数等待。数到二十的时候,门还没有开,这就是典型的怠慢了,明明听到商羊舞与惜年的笑声,却偏偏没有人过来开门迎客,这两个到底又在写什么淫词浪曲?
徐九九怒道:“姓商的,你再不开门,我可就不客气了。”
“来了,来了。”难得徐九九还懂得敲门,商羊舞忙亲自开门,一脸热情地笑道:“真料不到是九公主,莫怪莫怪。”
商羊舞又往徐九九身后看了一看,没有见到荊楚,这才长吁了一口气。
徐九九翻了一个娇媚的白眼,笑道:“来看你,我怎么可能带其他人。”
商羊舞用余光扫了一眼正在学习煮茶的惜年,心道,好在我们家的是个实心婆娘,不然,就你这句话,都够人家家宅不宁。
徐九九见商羊舞这副模样,哼道:“出息!”便迈步走到院中的小桌旁,十分大方地对惜年施了一礼:“惜妹妹好。”
“哦,你既是来看他,也就不必跟其他人打招呼了。”惜年目注茶壶下的松火,头也不抬地说。
商羊舞被吓了一跳,学会夹枪带棒的惜年,还是我们家那个惜年吗?
惜年叹了一口气,对商羊舞认真地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