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达看到商羊舞头顶缺的那一块头发露出发白的头皮,头皮上隐隐有一条血迹,再看到隔墙那一指宽的缝隙,吓得脸色惨白,哪里还说得出话来。
商羊舞拈起二师兄奉上的香茗,一口嘬下,问道:“大师兄到底悟到了什么?”
朱达顿时兴奋起来,眉飞色舞地赞道:“小师弟真是个天才,随口一句话就解了我苦思多日的困惑,那人的功法叫夜色如水,只要施展开来,对手便如置身一片汪祥,我那日便在这功法中差点昏睡了过去。但假若我够快,刀快,身形更快,在水中劈开一条短皙的通道,溯这条通道而进,自然能靠近他,一旦靠近,自然就有了胜他的机会。下一次破境,我要再找他斗过”。
很少有女人成群结队往陆羽茶庄跑,因为喝茶这种事一要耐心二要情怀。但今天面东的另一个雅间却来了一群女人。因为朱达劈开一条小缝的隔墙来不及修补,隔音效果差了很多,女人们叽喳的说笑声传了过来。师兄弟三人相视一笑起身就要离开。突然鼓弦齐鸣,一阵说唱声起。商羊舞压低声音问道:“二师兄,咱们茶庄有说书人坐堂吗?”。陆乙摇了摇头,轻轻说道:“想是客人自带的。”
“各位客官,今日在下要说的曲目便是前朝的一段fēng_liú韵事,名曰《国公府小姐追婿》。”。说完鼓弦齐鸣,伊伊呀呀唱了起来。虽托身前朝,但这个国公府小姐怎么喜欢的又是个卖酒郎。而且声音听着也熟稔,商羊舞笑道:“原来是刘五爷,这个曲目我昨天听过,编得不错。”
陆乙很有意味地看着朱达,笑道:“小姐是否美貌还有待验证,师兄可是真英雄”。朱达讪讪道:“一面之交,哪里能生出这么多男女之事。”
商羊舞笑道:“大师兄还不知道自己的魅力,在国公府千金眼中,大师兄既抢得一手好劫,还熬得一手好酒,字也写得好,人又长得帅,看一眼大师兄,眼里哪还容得其他无聊无趣的凡夫俗子。”
师兄弟正小声调笑间,隔壁啪的一声响,应该是击打桌面的声音。刘五爷吓得停了鼓弦。只听到一声娇喝:“平国,我们十几年的姐妹,我自问待你不薄,你怎能如此羞辱于我。”
商羊舞三人相视赅然,难道隔壁来的正是成国公的女儿秦奈何?平国就是与秦奈何组成娘子军的姐妹平国公主?
本来就对秦奈何很是好奇,现在真人恰好就在隔壁,商羊舞哪里还忍得住,低声笑道:“你两个不方便偷窥,我一个小孩子看看当然没什么。”。说完便施施然凑近那条缝往里望去。
其他人都坐着,只有一个身材高挑的女人,站在榻上,柳眉微竖,杏目圆睁,脸色因蕴怒之极而有些发红。想必这便是秦奈何了。商羊舞暗赞一声,果然是美人一枚。
刘五爷见自己编排的曲目遇到了愤怒的正主,吓得赶紧收拾鼓弦准备开溜。
平国公主娇笑着站了起来,挥了挥手,刘五爷如蒙大赦头也不回地冲出了房间。平国公主走到秦奈何面前,挽着她的手臂,道:“我的好姐姐,做妹妹的哪会羞辱你,今日特意邀你来这个僻静的地方,只叫了四个人,就是想商量个法子助你脱离这个尴尬的困局呀。”
秦奈何羞恼道:“你,你们是怎么知道的?”
平国公主把她按回榻上坐下,道:“这个剪刀街的说书人通过刚才编的曲目己经挣了几百两纹银,非但我们,你喜欢剪刀街卖酒郎的事,恐怕满大同的人都知道了,要知道,你本来就是个名人,名人再出这么个韵事,想不传诵都难。”
秦奈何恨道:“我非宰了这个造谣的老头不可。”
平国公主笑道:“造谣?你哥哥可是在众目睽睽之下自称人家大舅哥的,再说了人家编排的这曲目说的前朝陈国公姓陈的小姐,据说这个说书人为了制止你哥哥火烧酒铺,挺身而出以命相抗,你要是真杀了他,你的心上人会怎么看你?秦奈何呀秦奈何,你如今一筹莫展连一个小小的说书人都奈何不得了。”
秦奈何羞怒道:“你到底是来帮我还是来看我笑话的?”
平囯公主笑骂道:“你个死妮子,咱们十几年姐妹还有什么不可以坦言相告,明明在家害相思病,姐姐我两次过府邀你出来散心,你偏硬扛着不说,现在被你那蠢蛋哥哥搅得天下皆知,你又躲屋里作什么缩头乌龟,这哪里是我娘子军的作风。”
秦奈何低声道:“那人不可理喻,咱们还是别理他的好。”。
平国公主道:“我们岂可效那闺房里天天掉泪作态的小女子,看中的东西当然要自己去拿,简单的方法往往才最有用。”
秦奈何咬住嘴唇,只是摇头。
平国公主伸出手,摸了一下秦奈何焦瘁的小脸,叹道:“妹妹情窦初开,哪里知道自己害上的正是相思病。他既然惹了你,当然就要负责任,为今之计有两条路。”
见三个小姐妹都仰首期待自已的计策,平国公主不禁脸有得色,伸出食指和中指两根手指,道:“一,缠住他,二,让我父皇赐婚。”。
商羊舞把眼贴在那道墙缝上,见这个公主一副智珠在握的样子,以为真有什么妙计,不料还是如此老套的女人手段,不禁暗叹一声离开墙缝。待转过头来,茶几两边空空如也,大师兄与二师兄己不见了踪影,想是看到自己贴墙偷窥的丑态羞与为伍了吧。商羊舞摇了摇头,心道,装的那门子清高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