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完徒弟的话,孙老医官没说话,伸手把屋里的油灯挑亮了一些。坐在桌旁,孙老医官伸手不知从哪里掏出一个酒壶,又掏出两个小酒盅,全摆在了桌上。小刘医官接过酒壶,给师父和自己各倒了一盅。
滋一口酒下肚,孙老医官拉开了话匣子:“那王松城也真是蠢到家了,坐拥西京洛都这个膏腴之地,天赐的帝王之基,经营几年,居然才搞成那副样子。”小刘医官举起酒盅与师父碰了一个,道:“他要是不蠢,咱么哪里有这发财的机会。这回打破洛都,定要狠狠咬下一大口来。”
听了这话,孙老医官紧紧盯着徒弟,就那么一直盯着,也不说话。小刘医官跟师父这么多年,自然最知道他老人家的心思,道:“师父,咱们现在实力不足,即便攻破洛都,也占不下来。那洛都城方圆几十里地,丁口数百万,咱们如今兵不满万,将不过我,师弟,王壮彪三人,可是吃不下这样的大城。”
“你说实话,你有没有怨恨师父,当初把这么个烂摊子交在你手里。”孙老医官没来由冒出这么一句。小刘医官被师父这话给说愣了,顿时不知该怎么接话。好半天,小刘医官才憋出一句:“好歹师父您又给我弄了个师弟,没让我像您当年一样,一人独挑大梁。”
孙老医官没想到徒弟会这么说,顿时就乐了,然后伸手抹了一把浊目,说道:“哎,为师知道你的意思。那洛都城是一等一的膏腴之地,天赐的王霸基业。如今王松城又犯了傻,把现成的借口送到人嘴边。如此肥甘放在嘴边,却不能吃下肚,还要眼瞅着李家独享了这块肥肉,任谁都不会甘心。可咱威北营发展到今天,实力也不过尔尔,纵然能打下洛都城,恐怕也占不住,占不稳。”小刘医官赶紧给师父把酒添上,又与师父喝了一个。
“咱们如今听着不错,精兵近万,又是连战连捷,东讨石麦州,南欺王松城,北出突辽草原,数次大战从无败绩。可这打仗与统治地方,它是两回事。”孙老医官接着说道,“咱们这一万兵,放到西京洛都那样的大城里,恐怕连个水花都砸不起来。到时候不肖外敌,洛都城里那里世家豪门,把他们的家丁部曲凑一凑,天天闹事,就够咱们受的。更别说李家还在旁边虎视眈眈,时时也想吃掉这洛都城。”
小刘医官端起酒盅自顾自喝了一口,长叹一声,说道:“师父,我也是有此顾虑,因此才未敢想彻底占住那洛都城。但放着如此一大块肥肉不去咬一口,我又实在咽不下这口气。故此才决定发兵洛都,怎么地也不能让那李家把这好处都占了,得让他知道知道咱威北营的厉害。省的到时候他李家占了洛都,实力膨胀,目中无人,再跟石麦州一样,给咱们平添许多麻烦。我对这天下的世家大族,殊无好感。他们都是些终日得陇望蜀,难以餍足,欲壑难填,却从不掂量掂量自己斤两的贪蠢之辈罢了。仗着祖上积攒的家业,聚兵自立,其实真有本事的,根本没有几个。”
可惜今晚师徒俩一番话,李得一不在这儿,要是李得一在,肯定会说:“师父,师哥,愁什么?等攻下洛都,把那些不听话的世家大族全逮了,翻出他们干过的那些烂事儿,一股脑儿都宰了,俺看谁还敢闹事!到时候只留下老实种地干活的百姓,还愁洛都城不稳当?”这些事儿李得一可是没少干,从当年灭了那震半县全族,到攻破忻县,根据县衙里的案卷,挨个抄家灭族忻县那些地方豪门,李得一可是干这些事干顺了手。
而且在李得一心里,根本没有兵力多寡这个概念,这些年来,威北营每一仗都是以少胜多,李得一早已习惯敌人兵力是自己的数倍。
可惜,今晚李得一早早回去歇歇咯。
如今威北营的战事全部是小刘医官说了算,他决定要出兵,第二天,三位把总也都表示了同意。只是三位把总年纪大了,无法再随军征战,只能留下看家。
过了几日,一切准备妥当。大军临行前,小刘医官特意与李得一又商议了一番,商议的内容就是如何用这铁蛋炸开洛都城的城门。在问明师弟李得一有绝对的把握之后,小刘医官就放心校点兵士去了。
这回李秀鸣要求跟着一起出战,小刘医官略一寻思,三年多了,也是时候让她回家看看。再说王松城如今覆灭在即,也没必要再躲着,点点头就答应了。李秀鸣见刘益守答应了,又提出要带着那些伤兵营的女护士一起,小刘医官皱了皱眉头,最后答应她把尚未成婚的那二十几个新招来的女子带着。结婚的就先不要带,那些大姐有家有口的,战场上毕竟刀枪无眼,万一再出个意外,威北营又要添不少鳏夫。到时候好容易才说上媳妇的那些老兵,说不得又要来闹腾。
到了最后,小刘医官校点出五千精锐步卒,让李得一亲自带领新训练出来的二百骑兵,并王壮彪,李无敌两人,还有李秀鸣和她的女护士们,一起浩浩荡荡向着南面的洛都城进发。这趟出战,李得一还带上了那八个年龄较大的,开始修原气的孩子,当初答应要带他们去洛都城见识,这趟正好一起带去。
威北营这次出战,兵士每人都背了二十天的干粮,后继的补给由三位把总亲自负责运送,孙老医官则留在了家中,看护定北县城。威北营自从那次把干粮制成中间带孔的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