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伏的雪原从身边飞速划过,耳边寒风呼啸而过,扎娜木格就像一块木头一样,就那么呆呆坐着。姣好的面容冰凉而没有任何表情。她,已经不知自己该如何说,又该如何做,也不知自己今后又该如何活下去。只剩下手指,偶尔还会动一下,证明她依然是个活人。
许久之后,扎娜木格忽然想起母亲临走前给自己的那把铜锁。她颤抖着手,伸入怀中,摸到那温热的铜锁,心中仿佛才重新有了一丝温度。
三叔坐在前面,注意到身后扎娜木格已经很久没有一丝动静发出,他开始觉得情况有些不大对劲。
虽然三叔大略能猜到为何扎娜木格好好的忽然要寻死,但他老人家实在也想不出什么借口来劝慰这女娃娃。
“老汉我活了这么大把年纪,自诩什么都见过,到如今也是开了眼。杀父杀夫的仇人,居然是自己儿时结拜安达,还是救自己出火坑的恩人。这叫什么事儿……哎,小李子,你可是给三叔我出了难题咯。这么好一个女娃,为何偏偏遇上这些烂事儿,哎……”三叔忍不住在心中连连叹息。
身逢这战火纷飞的乱世,又能如何?
爬犁四周,只剩下两匹驮马飞奔的蹄声,与竭力的喘息。三叔静静坐着,任凭雪花盖满全身。扎娜木格早已如雪人一般,唯有那双红唇,依旧闪着一抹艳丽的红色。
谁曾知晓,她那夜在逃走之前,还特意抽出一点宝贵的时间,蘸了唇脂。
李得一摆脱突辽追兵之后,一路快骡疾驰,骑着悍马往定北县急奔。
此时此刻,定北县,孙老医官正在开心地对坐喝着小酒,对面坐着的是他李大哥的牌位。
今天早晨,他大徒弟的媳妇亲自来报,他老人家那个不着调的小徒弟,终于要当爹了。
孙老医官听到这个消息,当即从座位上站起,搓着手,嘴里不住道:“好!好!好……”
李秀鸣最后捂着嘴,强忍着笑退了下去,留下他老人家一人瞎高兴。
孙老医官自己高兴了半响,才猛然想起,这大喜事儿,应该告诉他李大哥一声。长久以来,小徒弟娶妻许久,仍没孩子,一直是孙老医官一大心病。
好在孙老医官从没怀疑是李长乐不行,而是一直认为是自己的小徒弟身子不行。毕竟李得一当年刚来时,面黄肌瘦,看着就像活不长久一般。那时为了给李得一补身子,他这当师父的,可是常常连续熬夜给小徒弟炼制草还丹。
就在前不久,孙老医官还怀疑小徒弟是小时候饿坏了身底子,伤了肾水,导致子嗣艰难。
好在他那一粒药丸起了作用,小徒弟的媳妇总算是怀上了。
拿上一壶李大哥当年最喜欢喝的烧刀子烈酒,孙老医官兴匆匆就来到英烈祠,将李大哥牌位取下,摆在自己面前。
随后,孙老医官摆开酒盅,倒满,先与李大哥走了一个。
一口干了自己面前那盅,“李大哥,如今你喝不了这酒,兄弟我替你喝!”孙老医官一口又干了李有水的那一盅。
“李大哥,今儿告诉你个喜事儿。你们李家,终于不用绝后咯……”孙老医官连干了两盅酒,兴匆匆对着李大哥的牌位,拉开了话匣子。
老人家开始絮叨着这个小徒弟是多么争气,多么能干,赤手空拳把定北守备团搞得有声有色,还很能往家搂钱。
言语当中,充满了为人师的骄傲。
随后,孙老医官话锋一转,开始说李得一是个不开窍的傻小子。开始不满地唠叨着,这小子居然开窍如此晚,害得他这当师父的,整天担心徒弟绝了后。好不容易看中个闺女,娶回家来,小两口居然好些年(其实没几年,但孙老医官急啊)没孩子。
孙老医官暗地里,可没少给小徒弟操起补药,都是让王壮彪偷偷搁到小徒弟饭菜里。孙老医官话说到这儿,开始埋怨李大哥,说他当年也不知道照顾照顾这后辈,害得他小时饿得影响长身子,导致长大后媳妇怀孩子艰难。
说到最后,孙老医官又重新变得笑眯眯的,笑着说道:“这下好,总算是开了头。这头一个,甭管是男是女,只要生了,就能接着生,最后总归能生出男娃。”
孙老医官边喝,边跟李大哥的牌位唠叨。
一壶烧刀子,就这么全部下了孙老医官的肚皮。其实这烧刀子,根本算不上什么好酒,这酒唯一的特点就是烈。当年在威北大营时,孙老医官根本不喜欢喝这酒,他当年更喜欢喝软滑口感绵柔的杏花村。然而他的结拜大哥李有水,却最喜欢喝这酒,还说男人就该喝这种最烈的酒。
孙老医官独自喝完李大哥最喜欢喝的一壶烧刀子,摇摇晃晃站起身,好不容重新摆好李大哥的牌位,笑笑,摇晃着步子,往英烈祠外走去。
英烈祠大门外,春日里的艳阳照耀着大地,晃得孙老医官眯起了眼。
最后临走前,孙老医官不忘添上一句:“你这孙儿,最近又出了趟远门,算算日子,这几天也该差不多回来咯。”
人有时候就是不经念叨。
没过多久,就有兵卒来报,三叔回来了。
来报信的兵卒脸上表情格外精彩,明显在强忍着什么,只是孙老医官没注意到。
不多时,三叔去了一趟统万城,带回一个突辽族倾城美人的消息,就传遍了整个定北守备团。
听到这个消息,定北守备团一干兵卒纷纷挑起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