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番话一说完,孙老医官再看自己这个小徒弟,忽然有种老怀大慰的感觉,忍不住就笑道:“好哇,好哇,你既想的如此周全,那就放手去处理此事,一切有为师给你撑腰。”
小刘医官也是笑眯眯的看着李得一,直把他瞧得脸腮都发红了,这才开口说道:“好啊,师弟,今年真的长大了,有出息了。这些事儿都是你一个人想出来的?嗯,了不得,没想到俺师弟还有几分治世能臣的样子,哈哈哈……”
被师哥和师父当面夸奖了一番,李得一心中也很有些高兴,可又有点心虚。他今天说的这番话,也不全是他自己想出来的,贱吏害民这事儿是他小时候在庄里亲眼所见。至于根据地和紧紧抓住粮食这点,都不是他想出来的,是他在梦里学来的。他自从识海受创之后,晚上就会常常做梦,梦中总会梦到一些奇怪的人和事儿,虽然光怪陆离,但李得一总感觉他曾经在那梦中生活过。梦中好多事情太超乎人的想象,是以李得一根本不敢对别人提起,比如梦中的朝廷规定孩子到了年龄就都要去上学,一个学堂有成千上万孩童。梦里的景象,即便是李得一自己都觉得不可思议。平周朝廷统御天下六百多载,送孩子上学堂对平民百姓来说,依然是个可望而不可求的事。一个上学的孩子往往需要平民之家一家人倾力供给,才能勉强求学。稍差一点的人家,孩子就捞不着念书,不是不想,而是念不起。他们整个李泉庄,就没一个上过学堂的孩子。
这天下午,李得一没去刀甲营抡铁锤,而是把孩子们召集起来,宣布接下来几天要上实践课,具体的内容到时再公布。跟孩子们宣布完这个消息,也不给他们解释这课是什么名堂,李得一就匆匆赶到威北营临时安置流民的草屋营,这里的房子都是临时搭建的,为了赶在冬天到来之前完工,屋顶都是茅草盖的,所以就叫草屋营。
李得一赶到时,已经有师父安排的人手开始给流民分类登记,让他们报上各自的手艺,姓名,然后按上手指印,先做个统计,记录在册,方便以后安排活计。如今威北营控制的流民已经有五万之数,都是从受突辽人糟蹋最重的东面和东南面来的。李得一按着登记的人群,很快就挑中两个四十多岁老实巴交的庄户人,略一询问,这俩人果然是种老了地的老庄户,说起地里的庄稼把式,都熟的很。询问过后,李得一满意地点点头,告诉他俩人,明后天跟自己出一趟门,办个差事,若是办的好,到时候就给他俩威北营民夫正式的编制,天天都能吃饱饭不说,还有枚银钱的赏。这俩老庄户万万没想到天底下还有这样的好事,可见周围的大兵都很敬服这个少年郎,也就信了,俩人忙不迭点头答应了,还问是不是马上就走,另一个则当场表态自己每天只要吃一顿饭就行,干起活来绝不偷懒。李得一领着他俩先去吃了顿饱饭,然后把他俩找了个小帐篷安顿好,嘱咐他俩明天一早就要准备好,天亮就出发,到时候再来找他俩。
挑好了人,李得一又把明天需要带的东西拾掇了一番,还特意去火头营让王壮彪给烙了三天量的光饼①。这饼中间有个圆洞,用绳子从中间的洞一穿即可背在身上带走,非常方便。据军中口口相传,这饼也是当年平周朝开国太祖发明的,有了此物,兵士便可自带三五天的口粮,于大军出动很是方便。
第二天天一亮,李得一就带着孩子们,去叫上那俩老庄户,背着光饼,带着必须得应用之物,就出了定北县的城门,开始绕着定北县城,考察起威北营所控制的田地。
这一个月的工夫,李得一天天都是天一亮就带着孩子们出门,天黑透了才回来,整个人都晒黑了。功夫不负有心人,终于把威北营控制的土地划分清楚了。他带着的那帮孩子表现都不错,毕竟原就是庄户人家的娃,又遭过大罪,虽然天天都翻山越岭走几十里路,可硬是没一个孩子说累。这一个月,李得一也大体摸清了威北营目前控制的田地的状况,情况很不乐观。由于突辽人的残暴嗜杀,整个定北县附近的村庄基本被屠戮一空,百姓都死光了,地自然无人打理,因此撂荒了不少田地,原本许多耕熟了的上田,也都荒了。目前威北营实际仍在耕种的,也只有县城附近的田地而已。威北营也因手里人手不足,抽不出人来打理那些已经撂荒的田地,只能先集中人手耕种那些没被破坏的好地。
目前这西北边远之地,整个宗安府的一府六县中,定北县是硕果仅存没有被突辽人攻破的一个,只因定北县本就在这宗安府最西北的角落里,地处偏远。当初突辽人劫掠了宗安府和其他几个县城之后,这群饿狼已经吃饱了,加之威北营拼死守城,已经劫掠够了的突辽人觉得没必要为这个小城再死更多的人,定北县这才得以保全下来。定北县虽然保住了,可城外的庄子和田地基本也被糟蹋了干净了,纵然后来孙老医官全力组织人手拾掇田地,也就是把县城附近大块平整的田地拾掇出来了而已。因此目前威北营的状况就是,控制的地虽多,但可耕种的地少,能种地的人更缺,总而言之一句话,情况非常之糟。
定北县这儿李得一忙着拾掇田地的时候,外面整个天下已经天翻地覆。开春之后,沉寂了整个冬季的地方豪强,世家大族,手中握有兵马的各地节度使们,终于忍不住了,纷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