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想到昨晚太后的话。
“西宫路远不方便,皇上不如就近在延禧宫歇下吧。”
还有白锦儿一脸无措的表情,以及耐着性子对王尔菡的照顾和关心。
真是绝配啊。
大概,是以为冯韶夷蒙受恩宠最多是得益于自己和梅忍冬的卧病吧?
近水楼台先得月?
陆玑笑了起来。
可怜的王尔菡。
她忽然犹豫起来,也许知道自己是被姑妈和最好的朋友合起伙来算计,这感觉不会比病着好受吧?
那花要不了她的命,这件事才会更让她绝望。
可太后又把那花换了回来,不是还要继续这样的计划吗?
她们到底打算继续多久?
也许昨晚赵治寅的拒绝,可以让她们停止这种荒诞无聊的行为?
陆玑踟蹰着,叫过听棋来,一阵耳语。
“是!小主!”听棋郑重其事地应道,一边偷偷地瞟着宋真百无聊赖地用纸折了一只纸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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茶叶在莹莹泛着绿光的水里上下翻滚着,一张红唇微微撅起,轻轻向里吹着气。
“哀家能保你一次,可保不了你下一次。”太后看向她,意味深长地说道,“你最好还是安分点吧。”
白锦儿放下茶杯,笑了。
的确,这点小把戏对太后这样在深宫里熬了二十多年的女人来说,简直是小儿科。
多少大风大浪她都经历过了,还没见过这些浅滩?
可她一开始也就没打算瞒着太后。
“太后娘娘能保我这次,”她笑着对上那双已有了细纹的眼睛,“也就能保我下一次。”
“大胆!”太后勃然大怒,一掌拍在几案上,唬得正替她捶着腿的小宫女陡然一惊,差点没把美人拳丢在了地上。
“你是说哀家纵容你害菡儿了?”
太后一声冷笑。
“哀家不过是看你们俩在哀家膝下一同长大,应当情同姐妹,不忍见你们自相残杀。所以此事,瞒着菡儿是最好的。”
“是吗?”
白锦儿一笑。
“那么太后为什么不拦着我,反而又将花换了回来?”
“哼,始终是太年轻。”太后别过头去,“放了个把月的花突然被换了,你以为别人都不会起疑吗?”
白锦儿脸上一僵。
太后看她一眼,继续说道,“尤其是那陆玑,口口声声要替彩蝶平反,一定是有什么证据。哀家让你把花换回来,就是怕有心人注意到。”
至于这么短的时间内到底有没有人注意到了,她们谁都没有把握。
而且那花香实在太过招摇,就算特意加重了钟粹宫里的寿阳公主香,还是只能勉勉强强地盖过去。
可就是两人这样的计谋相错,却恰好让陆玑抓到了把柄。
“你放心,红香绿玉她们都不敢说什么的。”
白锦儿日日叫人送来同样的花,还硬拖着王尔菡的病不叫人看,却又在病发后突然换了这些花,这事也就只有钟粹宫里的人知道,也难免瞒不过她们。
太后合上眼,慢慢继续说道,“她们都像菡儿,胆儿小得很,不中用。”
白锦儿心中一喜。
“太后思虑得周全。”面上却仍然是平静无波。
太后微微地点了点头,“去吧。久了菡儿该起疑了。”
白锦儿站起来,应了声“是”。
向前走了两步,却又回过身来。
太后听见脚步声戛然而止,微微睁开了眼,“还有什么事?”
白锦儿一笑,“太后想要的,我白家必定一如既往地鼎力相助。”
太后重新闭上了眼,“去吧。”
白锦儿自信地笑着,朝她福了福身,立刻退了出去。
被安排在钟粹宫盯梢儿的茯苓等在慈宁门外,满脸的急切,在宫门外不停地踱来踱去。
一见她来,茯苓立刻迎了上去:“小主……”
“你在这里做什么?”白锦儿奇怪地看着她。
她最烦这些人自作聪明,擅离职守还自以为高明。
茯苓涨红了脸,结结巴巴地道:“奴婢……奴婢在这里等小主出来……奴婢不敢进去,怕坏了小主的安排……”
这蠢丫头!
白锦儿满脸的怒气,可这毕竟还在慈宁门外。
“你有话说话,别大喘气儿似的!”抱月白了茯苓一眼,细着嗓子骂道。
茯苓吓得更加哆嗦起来,连一句整话也说不全了:“陆宝林……陆宝林……”
“混账!”
听见又是跟陆玑有关的事,她还结结巴巴地说不全,白锦儿就气不打一处来,不禁骂了一句。
茯苓吓得跪在地上求饶。
这丫头是不是有病?这可是慈宁门外!被人看见像什么样子?
万幸茯苓的舌头在这时解开了结,说话终于利索了起来:“陆宝林宫里的听棋姑娘去钟粹宫了……”
白锦儿皱眉,“去做什么?”
茯苓战战兢兢地摇头。她急着来告诉白锦儿,却忘了盯梢儿。
“白痴!白痴!”白锦儿骂不出口,就由抱月代劳了。
白锦儿冷着脸从茯苓身边越了过去。
一行人跟过去,紫晴停下来,又向跪着的茯苓啐了一口。
茯苓跪在地上,看着她们远去,心里害怕极了,忍不住嚎啕大哭起来。
跟了这样的主子,自己又是个胆小没用的人,只怕也会是碧月彩蝶那样的命运。
“这是哪里的小宫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