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山寨里,寨主就是喽啰们的王,至于一寨主、二寨主、三寨主……这些尊称便是山寨里大王们权威高低大小的简单秩序。要知道往往凝聚他们之间的感情和力量的重要因素,并不像官僚阶级那样,有严格的升迁和奖励机制,靠利益和爵禄来笼络人心,有一整套严格细致的管理体系来约束;他们仰仗的是江湖豪情,兄弟义气和坦诚磊落的心地。所以,历来这种形式的聚集,人们都把它称之为“聚义”;这种“聚义”它没有阶级统治那样理性全面的一整套完善的规章制度,因此,它的生命力非常脆弱,稍纵即逝。
原因就在于它完全仰仗于豪情和侠义这两样情感的产物来维系。
人的情感本身就是矛盾的,可想而知还要用这种矛盾的东西去凝聚一个大众的集体,因此这个理想的集体存活的周期当然会像蜉蝣的生命一样短暂。
不过,十里坡的寨主们有一点到和当时的官僚习气很相似,那便是他们的饮食做法——一般情况下,他们除大型庆祝活动以外,其余时间,几个寨主都是在另外一间环境相对更加幽静的小餐室里用餐。这种做法的好处,在于无形之中使上级在下级群体中增添了神秘感;这种神秘感也会悄然衍生出一种神秘的力量,迫使下级对上级仰视、顶礼慕拜;由此一来,敬畏的距离产生了,鲜明的阶级突出了,无形的压迫降临了。
有一次早餐,大寨主和其余几个寨主们都到齐了,可就差阮玲儿没到;这让大寨主很生气,他说:“我都到了,难道她一个三把手还要三请四催不成!”
就在这时,阮玲儿的身影恰巧出现在门前;她依然是那样笑嘻嘻的,蹦蹦跳跳地走进来;她一面向大家问好,一面走到自己的座位上。
这个过程中,东方青云的脸始终乌云密布;不仅如此,他认为对于这种散漫不羁、拖沓随性的现象若不加以制止,必然破坏山寨风气,后患无穷;所以,他认为,他很有必要拿出寨主的身份来严厉训斥她几句,并毫不手软地将存在于她身上的这种歪风邪气扼杀在萌芽状态;几乎,也只有这样才能体现他作为第一把交椅的权威和尊严。
于是,他说:“你一天到晚蹦啊跳啊,成何体统,你别忘了你是堂堂的三寨主,这样下去你在众弟兄面前如何有威信,将来又如何带兵杀阵!”
听老大发话,大家都正襟危坐,一副唯命是从的样子;可是,这个当事人却还不当回事,还在笑!
这就让象征最高权力的大寨主有些难堪了!
但,毕竟大家又都是义气当先的人物,虽然她有些任性,却也不至于完全藐视带头大哥的权威和尊严。
因此,她便随即做了一个表示谨遵教诲的举动——她用自己的筷子夹了一个热气腾腾的白馒头,放到老大碗里。并且,还天真烂漫地朝他挤了挤眼,笑了一下。
这一下触到了东方青云的软肋,几乎所料未及,他非常满意;他立即点点头,表示接受了她的道歉。并且他的脸上还洋溢着难以形容的愉悦神情,似乎都要使他忍不住哈哈笑出声来了!他的神情仿佛在说:“很好,回头我还要找你好好的单独聊聊哩!”
毕竟,他也知道这个小妮子的厉害,弄不好就会让自己下不了台的。他想,这样最好,既在众位头领面前训了话,树了自己的威信,并且她还主动给我夹馒头承认错误,这不等于无形中又拉近了我和她之间的距离嘛!这就非常好了,既实现了我期待已久的愿望,又达到了随机教育的目的——真不赖!
于是,他下达了开饭的谕令。
他很激动,有些迫不及待地率先吃起来。他当然要将碗里的这个属于胜利的果实先吃掉,并且还要把它吃完。因为,这个小妮子夹的馒头意义非凡。
因此,他吃得很香,吃得很甜,吃得津津有味,仿佛这个馒头上蘸了蜜。
可是,麻烦来了,当他吃下这颗馒头后,他忽然发现他的嗓子发不出声了!并且无痛无痒,也没有任何身体不适的征兆;就像中了蛊的人一样,一切都无从解释。这下可真让他急了,他第一次尝到:有口不能言,有话不成声,有苦说不出——这种感觉是多么绝望和痛苦!就像在梦里,无论你使多大劲,都妄想叫得醒身边的人。
他见其他的寨主们都吃得那么认真、那么香甜、那么自然,并且还都没有任何异常,他更加惶恐了,于是他的额角也焦急得冒出汗来!这真让他害怕,他还以为是自己患了什么急性的恶病了!想到这里,他颓然沮丧。他忽然意识到,一个人若是没有了语言的能力,那是多么悲惨、多么可怕啊!
于是,他托起碗抓起筷子,碰了碰旁边的独孤雪,并轻轻地敲了敲碗底,旨在询问他,你吃了这些东西,嗓子有什么异常变化没有?
可是,独孤雪领会错意思了,他以为带头大哥是叫他帮他夹那个距他最远的玉米棒子给他。于是,他就迅速夹了一个热呼呼的玉米棒子给他碗里。
这一下真让他感到平生从未有过的屈辱,并且屈辱得近似羞辱。他把碗缩回来了,颓败地坐回椅子上。他觉得这个事情来得太突然,太蹊跷,太打击人了!
于是,他又仔仔细细看看自己食用的碗筷和杯子,又看看自己吃过了的东西;这时,大家也都注意到了他异常的动作。都感到非常惊讶和奇怪。于是,他们都不约而同的停下了手中的筷子,同时用诧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