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屋外传来的声音,福生下意识地转身,紧走两步手搭窗沿准备翻窗而出,朝相反的方向而去。
当他左脚离地,忽然又停顿下来,低头、侧耳、挑眉,阴柔的眼睛里戾气缓生。
“你的女人在我手里,不出来,我就杀了她。”
睡袍青年第二次召唤,声音中除了仇恨,还有一丝压制不住的快意。显然他弄错了女子身份......老实讲,这样的推断很贴合当前实际情况。为了证明自己的决心,他把扣在女人脖子上的手指松开一线,让福生听到女人的惊叫。
“不要杀我!你,你不能杀我。我怀着孩子!”
就是这句话让福生停下来,攀住窗沿的手指不自觉地用力,身体微颤。
刚刚做父亲的男人,对怀孕两个字有着格外清晰的理解,女人的话就好像一把钥匙,喊出来的瞬间给福生打开一扇门,里面装满各种回忆,各种辛酸、艰难、喜悦、焦灼、等待、祈祷,等等如是。
他没见过那个女人,不知她是美是丑,是高是矮,是贵是贱,是善良还是奸诈,还有她是不是在说谎。然而福生知道,如果自己就这样走了,最终一定会后悔。
不逃可能会死在这里。
小美正在等自己回家。
还有刚出生的女儿......
这样逃,未必能逃掉。
外面的女人一定会死。
自己一定忘不了这件事,与这次决定。
把脚轻轻放回地面,把手从窗沿上拿回,福生低头先看看那把枪,再看看那团火、那碗水、和那块沾有血迹的抹布、以及自己身上的衣物,半响不语。
能怎么做呢?
......
......
“哈?”
睡袍青年同样感觉意外,一面笑着用左手捏住女人的脖子,右手在她的肚子上揉摸。
雪地微光,一身大红的男人右手轻轻用力,指间刀片慢慢割破女人的衣物,很仔细地让她体会到钢铁的冰冷与犀利。
“叫你的男人出来,杀了他,我就放过你,和你肚子里的种。”
淡淡的血腥气息冲入脑海,女人的气管时松时紧,因缺氧泛起想呕吐的感觉;但她只能大张着嘴巴,双拳在那条钢铁般的手臂上捶打,两只脚奋力而无助地蹬着地面,姿态、神情都好像快要吊死的人。
“唔......”
遭受无妄之灾的女人很聪明,并且有着很好的应变能力。她没有试图威胁凶手,也没有疯狂大喊大叫求饶,因为她知道,那些举动只会让情况变得更糟。那句“怀孕”更是及时而且果断,只要不是铁石心肠,对孕妇下手总会有些犹豫。现在的她已经意识到躲在屋内的不是自己的男人,即便是,那个男人也不可能和自己换命。而且她知道,即使屋内的人出来并且——那种可能连万分之一都没有,即使他那样做了,这个穿着红袍如恶鬼般的凶手也不会放过自己。
她甚至不敢说实话,假如她告诉红袍恶鬼说自己与屋里的人完全没关系,连拖延的机会都没有了。
女儿祈祷周围有人听到这里的动静,引来军人将屋内屋外的人全都吓退,然而今夜到处仿佛战场,四周居民非但没人露头,反而个个关门闭户,有几家甚至连灯都关掉。
还能做什么呢?
这一刻,女人对那个躲在屋里的人的恨意一点不比挟持自己的人少,如果可以,她希望亲手将其杀死。
就在这个时候,屋里的灯忽然灭了,女人心里一沉,闭上眼睛等死的时候听到一个有些阴柔的声音,下一刻,院子的门被打开。
“放了她。”
怎么可能?
女人骤然瞪大眼睛,难以置信地看着那个模糊的身影,脑子里急速回忆与自己有过交集的男人......没有谁能与之对上号。
如今这世道,还有这样的人?
“把枪扔掉。”
红袍恶鬼冷冷下令:“退后,再退。”
红袍男人谨慎地把自己藏在女人身后,桥头那种目空一切的狂妄被刻意收敛。短暂追杀,他对目标的看法发生很大改变,同时也忌惮这里的环境。在桥上他们是两个人,而且能看到福生的一举一动,这里漆黑状况不明,打黑枪就让人防不胜防。
啪嗒一声,黑暗中的那个人依言而行,扔掉手枪,并且一步步后退。女人看着他的举动,心里突然变得无比愤怒,恨不得能够开口大骂对方是个蠢货。
怎么可以扔枪?
怎么可以仍枪!
因为激动,女人忍不住挣扎起来,红袍恶鬼推着她进到院子里,反手将大门关闭。
“手雷。”
“没有了。”福生上下拍打衣物,示意自己没有藏私。
“啧......你......咳......”
红袍恶鬼心情复杂,一时竟不知该说什么好,他用脚踩住地上的枪,仔细看后踢到一边,这才抬头重新打量对面的人,心里的感觉和女人一样惊奇。
“我该用什么法子杀你?”
“遵守你的诺言。”对面的人重复一遍。听到这句话,被制住的女人差点又哭出来,心里想这么蠢的人怎么会让红袍恶鬼这么难办,简直不可思议。
对面的人没意识到这点,接着说道:“放开她,你才能活捉我回去。”
“啊,对对,不说我差点忘了,我得把你活着带回去。”红袍恶鬼先是一愣,神情慢慢变得残忍:“我可以割了你的手筋脚筋,放心,不会死的。至于她......”
语调轻转,看得出来红袍青年是在寻找一切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