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帮我一次,到底帮谁一次?”
......
......
相比二层和外层,内层展厅可以称得上整洁,只有得福所在的房间例外;站在门口朝里看,尸体堆叠,鲜血遍地,因没有杂物掩盖显得格外凄凉,并有一种难言的冷酷。
靠墙边的位置,顾言章的血已经流干,苍老的身体空壳般跪坐在地上,离他不远处,两大两小四人成团,刘一手的尸体被搬过来,牛一刀紧握着她的手,早已咽下最后一口气,牛犇跪在父母面前,断断续续的声音抽泣着。
爹娘死了,最悲伤的时刻已经过去,姑姑到了,最无助的感觉也已成为过去,此时此刻,这个由掌心宝贝骤然变成孤儿的男孩眼神迷茫,神情呆滞,并有一种难言的空洞感。跪在地上,他的目光在父母的尸体上来来回回,时而摸摸这个,时而又翻翻那个,动作僵硬而且慌乱,手足无措。
哽咽声一直没断,但又连不到一块儿,偶尔他会停下来,直愣愣地目光盯着某个伤口看;每当这个时候,他的五官看上去很怪,一只眼睛上光秃秃一片,另一边的眉紧蹙着,刀子般纵横在脸上;稍后,牛犇像是明白了什么,口唇抽动着慌忙把视线挪开,神情极其狼狈。
或许,现在他还没有意识到死亡的真正意义,心内仍在期待与失望之间挣扎,一次次感受着那种无可形容的绝望,和恐惧。
身边,得福头上蒙眼的纱布已经拆掉,出人意料的,那双被牛一刀错搭的眼睛活灵活现,一点都不像开始看到的那样,仿佛在灰尘里泡过多年。在他的胸口上,钉锤凿开的洞口清晰,双手双腿也被打断,换成人早不知死了多久,他却仿佛没什么事,除了身体不能移动,口齿依然伶俐。
“你们太过分了,怎么能这么对我。”
没有痛感,“身受重伤”的得福表情自然也没有痛苦,撅着嘴巴喋喋不休,竭力表达抗议。
“我只是想活着。当时你爹要杀我,我又没对他做什么,想法子逃跑也不行?”
适才,假如不是得福摊开牛一刀的手,很难说局面最终会是什么样子;可肯定的是,只要再拖延一会儿,梅姑娘赶到,他活命的机会会大大增加。就因为想到这点,得福尽力和牛犇解释来龙去脉,试图表达自己无辜,换取同情、以及活下来的机会。
逻辑上,道理上,这样做完全没有问题,然而它忘了自己面对的是一个封闭在自我想象世界里的孩子,哪里懂得那么多;又或者,纵然牛犇把这一切都想得很透彻,最终看的也不是道理,而是简单的由情感来决定。
得福不能明白这些,继续说道:“他们讲的那些话,我都听到了,大概知道你爹和他们之间怎么回事。不怕和你说实话,你爹交友不慎,不能知人识人,倒霉怪得了谁?”
虽不中听,但是很有道理,奈何听众不如意,无论说什么,沉浸在伤心和绝望中的男孩儿根本不理。
“喂!小朋友?”
“能不能先别忙着哭,听我说两句?”
“你这样一直哭有什么用呢?报不了仇,你爹娘也活不过来,只能让自己伤心罢了。”
“别哭了,和我说说,你打算怎么办?还有,你打算怎么对我?”
“你不会想杀掉我吧?我告诉你,那绝对不行!我心里有很多好东西,还有很多大秘密,你要是杀了我,这一切可都没了,再也不会有了!”
“喂,喂喂喂,你心里究竟什么打算,倒是说句话呀!”
对牛弹琴,牛或许还能叫唤几声,对一个发呆的孩子讲话,着实无语无趣而且无聊,叨咕半天始终得不到回应,渐渐地,得福意识到这样自说自话毫无意义,有些绝望。
“人类天性喜欢自相残杀,早晚免不了自我灭绝。唉!这次把我给连累了,不知什么时候才能才能再等到机会......”
正说着,门前红裙飘动,得福一下子闭上嘴。
梅姑娘看都没朝这边看一眼,一言不发的进来,将房间内的尸体一具具提到外面,临到顾言章的时候,她停下手来,低头问了句。
“好了么?”
“嗯。”牛犇应了声。
“咦?”得福一下子竖起耳朵。
“打算怎么处理?”看一眼得福,梅姑娘轻声问着。
“关掉,藏起来。”不等得福开口,牛犇伸出手抓住他的鼻子,用力朝反方向拧。
“你干什么!”得福大叫起来,然而随着那只手用力转动,他的眼神渐渐暗淡,表情也随之失去灵动的感觉,变得呆滞而平淡。
上下眼皮合到一起,得福再无一点声息,梅姑娘看着他的变化,轻轻挑眉。
“这就好了?”
“应该是。”回答并不确定,牛犇想了想,说道:“他不能动,只要路上不出事,等回到家,藏起来不被人发现就好。”
“那也简单。”
这样说着,梅姑娘随手在裙摆撕下一块塞到得福嘴里,再撕下一个长条,从外面将他的嘴巴牢牢捆死,最后找来衣物,把他从头到脚包裹严实。
如此,即便得福佯装沉睡也不能发出声音,动就更别想了,被包的像个粽子。
牛犇在旁边静静看着梅姑娘的举动,忽然说了句。
“爸爸刚才和我说,这件事有内幕。”
“是的。”梅姑娘语气淡淡,手上动作不停。
“那他们都该死。”牛犇又说道。
“是的。”
“他们人多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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