贵妃站定,能张嘴就叫她闺名这么暧昧,不用问她就知道这个白面书生弱鸡样儿的男子肯定就是便宜爹口中负恩负义的混小子,且曾与她有过婚约的周显荣。
“今天是集,你怎么没去逛逛,反在村子里四处跑?”驴车在她面前停住,周显荣探出半个身子。
他是容长脸,细眉长眼,整个人像是上下拉长了的模板。面如敷粉,明明是一副年轻人的脸,却学着旁人留了绺半长不短的胡须。
贵妃想,大抵他在衙门口做事,这样的装扮是为了更显稳重。
“洵美,怎么……还生我气?”见她只是打量他,没有开口说话,周显荣声音更显温柔,眉眼中竟流露出几分关切。“你是——有什么难处?”
贵妃瞅了他一眼,外表倒是文文弱弱,就是那双眼睛不老实,明明她都是有主儿的干粮,居然还用那种饥渴待勾搭的眼神瞄她,显是没存什么好心。
她对之前他和原主儿那点儿破事没有了解的意愿,知道的也就是顾家几个人话里话外露出来的,对他谈不上好感还是恶感。但今日一见,却不过如此。
“再晚些到集上就快晌午,要结束了。”驴车里传出不悦的催促声。
“就快了。”
周显荣回了一句,然后又望向贵妃道:“我接我娘去集上买些东西——洵美,如果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你尽管说话,你知道我的。”
呸,这话说的恶心。知道你个屎球球。
贵妃心里鄙夷,明知道她有家室有儿子,还有这儿勾三搭四,拿她练手呢?
“有!”她一拍驴车的坐板,半点儿没跟他客气。“正好我也要去县里,你顺道载上我吧!”
贵妃一边往柴家方向跑,一边回头吩咐他:“你车跟上。在门口等我。”
车上。周母完全没想到顾洵美的脸皮那么厚,客气客气还当了真,嘴角抽了半埋怨道:“你就多余理她。都是有家室的人了,好说不好听!都为人妇了,怎么一点儿不守妇道!”
周显荣压低了声音:“都是一个村儿的,抬头不见低头见的。我看她是真有事儿,急出一脑门子汗。娘。怎么说我们……和一般人都不一样,咱不能眼瞅着人家有难处,连搭把手都不搭。”
“你以为别人都像你这么善?”周母摇头,“传出去你还要不要名声了?再者。你当你媳妇是个什么善茬?要是知道了,还不和你闹?”
周显荣几不可见地皱了皱眉。
“她现在怀着身子天天吐,成天躺床上养着。上哪听这些风言风语。不碍的娘,等会儿洵美上车。你别——”
他话还没说完就听见关大门的声音,他给周母使了个眼色,意思是让她别胡乱说话,这时赶车的把式把车帘挑开,便见贵妃使劲地拍打柴榕的后背:
“提起精神来,坐车上去,我领你看病。”
柴榕烧的迷迷糊糊,乖觉地爬上驴车,冲贵妃笑笑,然后抱着她的大腿一头就砸上去,闭起眼睛接着呼呼大睡。
周显荣默默地敲了敲车板,示意把式赶车。
同在一个村里,他以前也见过柴家的傻子,可那都是以前,跟看热闹似的。现在这样以顾洵美夫婿的身份面对面,还是第一次,不得不说这感觉……酸爽。
顾洵美好好一朵鲜花,就插这堆粪上了。
“他这是?”他试探地问。
贵妃坦然地道:“昨天去后山玩儿,前天上后山玩儿淋了雨,有点儿发烧。”
“柴婶子——”
周母叫到一半突然戛然而止,柴老太太在村里岁数不小,算她的长辈,柴家老大和她正是同辈。两家没什么来往,不过见面打声招呼,可是顾洵美嫁了柴家,叫柴老太太婆婆,她再叫婶子明显就是和顾洵美一辈儿,怎么叫怎么别扭——
“他娘他们不管?”她问。
“今天都上集了,家里没人,我也是忙完家里活儿才发现他身上烫的吓人。”贵妃淡淡地道。
周母那不情不愿,看不惯的表情已经突破天际,眼刀子嗖嗖的,她想装看不见都不太可能,这种情况下她连假装热情都不敢,就怕周母被害妄想症,以为她是存心勾引攀附她家宝贝儿子,万一再吓到她就不好了。
意思是有人都不找他们帮忙?周母又是一记眼刀子。
贵妃低头,只装作没看到。
周显荣夹在母亲和旧情人中间一度哑口无言,嘘寒问暖怕周母一听就炸说些不好听的,什么也不说自己也觉得尴尬,就在各种纠结之中,贵妃率先开口了:
“家里人出去了,我身上没带银子……你能先借我点儿先给他看病吗?家里人回来,我保证立马就还给你。”
周母瞠目结舌,以前多有礼貌知书达理懂进退的一个姑娘,怎么嫁了个傻子,学着脸皮比城墙还厚。拉她坐车去县里看病就已经足够厚道了,结果看病不带钱,还现借。
他们看着像暴发户,脑子上贴着人傻钱多速来?
“我们上集也没带多少——”
“我身上带了,”周显荣打断她,安抚地看向贵妃:“你没钱就先拿去用,治病重要。”
“你有钱!”周母一听就炸了,“回家你媳妇问你身上的钱,你怎么说——”
周显荣脸上有些挂不住,本打算给周母一个眼神压制住,可他那眼神惯用的温暖,周母又在气头上,生生就是没接住——亦或不想接收他悲催的小眼神。
“因为她,你们两口子再打仗?”
“招娣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