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时分,在将饭菜全部端上石桌之前,何心约终于等来洛雁。
她一出现在小院儿的门口,何心约一眼就看到她,两个在一天之内“失散”又“重逢”的人相视一笑。
“你怎么知道我在这儿?”
洛雁指尖捏着那枚紫竹叶,左右转动着,边走进院子里来,边说:“我要是说我是偶然走到这里的——”何心约皱皱鼻子,洛雁看着她的表情一笑,一转说,“那肯定是假的。”
“又是你那位友人?”何心约问。
洛雁大方承认:“这就是在宫里有、人——的好处咯。”
十五端着一盘炒小白菜走出来,看到这会儿又来一个自己不认识的人,丝毫没有掩饰他的不高兴。
“你又是谁?到这儿来干什么?”他上下打量洛雁,看何心约一眼,然后转头问她,“莫非你也是误打误撞找到这里的?”
“我是来找她的。”她朝着何心约的方向抬抬下巴。
这个时候,野老从屋里走出来,洛雁立即迎上去,恭敬地向他行一个修行者的礼,说道:“见过野老,雁儿代师父来问野老的好。”
野老眯眼看向她:“你师父?”
“正是。”洛雁答道,说着就把手上的那枚紫竹叶奉到野老面前,说,“师父很想邀您到紫竹林里一叙。”
野老笑着摆摆手,招来十五把那枚紫竹叶拿到屋里去。十五转动着那枚竹叶,露出疑惑的眼神:“这竹叶的颜色好生奇怪啊……”
这个时候,何心约凑上来说:“这是紫竹,寻常地方是见不到的。”她随即做出一副失落的样子,对洛雁说,“看来你不只是来找我的啊……”
洛雁笑着点点她的鼻子,没有回答。
何心约和洛雁在野苑蹭过一顿饭之后就一起回到伽佑众人下榻的地方,这回,总算是见到正主儿司徒轩。看到她二人来扶梓城,甚至还进得这桑芜皇宫来,伽佑众人不能说没有意外,但还不至于大惊小怪。就说司徒轩,也仅仅只是一愣,之后就像什么都没发生一样平静地问她们:“你们来这宫里做什么?”
洛雁意有所指地看向何心约,长长地叹一口气,说:“有些人啊……就是不值得惦记。”
何心约尴尴尬尬地一笑,随后就从储戒里祭出她那方颇拿不出手的竹景石雕,送到司徒轩面前:“翠竹郁郁,君子谦谦——送给你的,可不要嫌弃。”
司徒轩一时间深深地看向她,长久都没有说出一句话来。
这个时候,洛雁突然插嘴说道:“我的是‘愿韶华不负卿、不负苍天’,玥儿和麟儿的是一对儿龙凤,就连山栀子也有。所以,你自己掂量掂量吧。”
听完这番话,司徒轩看向何心约的眼里一时间竟然有一点儿委屈。何心约呵呵笑了笑,把竹景石雕直接塞到他手里:“嫌弃也要收下,反正我都雕出来了。”
三人如此笑闹一番,这事儿也便就此揭过。夜间,他们在露天的院子里摆下几条长案,洛雁拿出她那一架名为“倾心”的古琴,弹起那一首《记城头》,要何心约跳舞。
何心约连连苦笑:“我哪儿会跳舞啊?”她架不住洛雁百般劝,最后只妥协开嗓子唱歌。
“我来跳吧。”就在两人一劝一推辞的时候,司徒轩突然说。
何心约和洛雁皆是一愣,他随即说:“男子的舞蹈没有女子舞得柔美动人,但其中的英气和力量,却常常不是女子能够跳得出来的。”
“好啊,有生之年能够看到司徒跳舞,也算是无憾了。”洛雁这样一说,纤指一挑,琴音里可以听得出比上次更多几分洒脱和高亢。
司徒取下发簪,让三千青丝披散在肩头,转身一个回旋,竟有一种让人目眩神迷的魅力。何心约的眼神胶着在他身上,根本移不开眼。她未曾想到,男子舞蹈竟也能美得这般……不可方物。
这个晚上,桑芜皇宫深处,一个灵魅的声音响起,在寂夜无人处,那声音唱道:“君曾记城头,血色罗裙共杯酒,步摇轻颤指天剑,暮归人又挑相思愁。十里亭,折柳灞河岸边,相约来年;一去经年,所值如盖,亭亭亦纤纤。
“江湖路,山河图遥,千种声情愿,侠客暮餐风雪、晨饮清露,邀月竹影瘦。倒不如,我合十指,与你心字相扣;赌书泼茶,那往昔风情千万种。
“相思红豆,骨血已深种,执手泪眼婆娑;重磨香墨,新人早已旧,砚中斑痕说愁……”
这首异世界的悲歌,在这里,第一次被人唱出洒脱狂放的意味。
人成各,今非昨。人既成各,今已非昨,那就各自归去,从此你不欠我、我不欠你。区区王城风月,甚有天涯路远,又都算得了什么呢?
皇宫内苑,有一男子踽踽独行,一路失神。在某一瞬间,他不经意间抬头,猛然怔住。风中似乎送来一个飘忽的歌声,然而再一侧耳,他却什么都听不到了。
他摸摸胸口的玉环,心想也许是今日赴宴劳累所致,还是赶快出宫,回家去的好。这么想着,他渐渐加快脚步,不一会儿,他的身影就消失在这皇宫的宫墙阡陌间。
三人在院子里奏琴歌舞,自然引来伽佑其他人的纷纷围观。三人倒也落落大方,人要看也就任人看,只是弹完这一曲、唱完这一首、跳完这段舞,三人就相视一笑,朝着围观众人行了一个礼,接着各自回房去了。
何心约洗漱完刚要睡下,洛雁就敲了敲房门走进来。
虽然二人是厚着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