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液池上漂浮着近千盏荷花灯,映照的湖面闪亮通明,如同白昼一般。
大唐天子李显端坐在太液池畔的凉亭中,欣赏着各藩王选送的歌舞。
晋王敬献的是胡旋舞,这本是个颇有难度的舞蹈,但这些年看的多了,也就有了倦意。倒是楚王的这个破阵乐颇有新意,只是今日毕竟国宴宴请的毕竟是诸国使臣,倒有些耀武扬威之嫌。
哎,这些孩子,都是不懂朕的心思啊。
此刻,李显的心中忽然生出了一股失落感。虽然贵为天子,却不能坐享天伦。
“父皇,儿臣为父皇敬献的歌舞名为弗拉明戈,希望父皇喜欢。”
太子李贞冲皇帝一礼,声音里满是期待。老实讲,他对于荀冉准备的这个弗拉明戈舞并没有多少信心,但这少年毕竟才名在外,也捣鼓出了不少新鲜东西。他还是决定相信荀冉,相信他的直觉。
“弗拉明戈?贞儿,你怎么总是弄出这么古怪的东西?”
李显言语中并不多少责备,倒是透出几分期待。
“回禀父皇,这是儿舞,编排全是他在负责。”
李贞的回禀倒是规规矩矩,皇帝沉声道:“是那个吟诵出‘自古逢秋悲寂寥,我言秋日胜春朝’的荀冉?”
李贞点了点头:“回禀父皇,正是此人。”他冲荀冉摆了摆手:“荀郎君,还不拜见陛下。”
荀冉正在低声跟常子邺、迟健儿交代一些需要注意的细节,见太子在唤自己,忙向前几步来到御前。
“臣荀冉拜见陛下,殿下。”
他冲皇帝和太子行了君臣之礼,便等着皇帝询问。这是他第一次近距离的观察皇帝,老实讲在荀冉的印象中皇帝总该是不怒自威的,但至少今夜的李显,除了锦衣华服和天子仪仗给他的感觉和一个邻家叔叔没有什么区别。
“你便是荀冉?朕听说你在临淄郡王的诗会上吟诵出了三首诗,每首都是字字珠玑,被士子们奉为大才,可有其事?”
荀冉本想用仙人托梦搪塞过去,但此刻见皇帝的意思,便去了这心思。
“回禀陛下,微臣拙作当不得士子们如此谬赞。”
皇帝却是摆了摆手:“作的是好诗就当得起夸奖。你可知这三首诗中,朕最喜哪首?”
“微臣不敢擅自揣度圣意。”
“朕最喜欢的便是你作的那首《从军行》。我大唐以武立国,男儿皆是尚武好战。只是这些年来升平已久,不少贵族王孙沉浸在莺歌燕舞,靡靡之音中,不想再过刀口上舔血的日子。这日子朕又何尝想过,只是边关之势瞬息万变。你不去打他,他也会来打你。若是不存着一份报国之心,真到了双方开战的时候,死的怕就不只是一两个汉家儿郎了。”
皇帝叹了一声,道:“黄沙百战穿金甲,不破楼兰终不还!荀爱卿能有此志向,不枉朕遴选你作贞儿的伴读。”
得了皇帝一番称赞,荀冉却是面不改色心不跳。
“陛下爱民如子,微臣佩服。臣既为大唐臣子,理应胸怀报国之志。陛下既然选派臣为太子近臣,臣也会以微贱之身,侍候辅佐东宫。”
荀冉这话滴水不漏,李显慨叹道:“若我大唐功勋之后皆若荀卿一般,那朕便欣慰了。”
皇帝转过身来,点了点李贞。
“太子,你要好好重用荀卿,朕百年之后,此子当为中书令。”
李贞听得这番话,以为皇帝在试探自己,吓得跪倒在地,连连叩首;“父皇乃天子,万金之躯,受上天庇佑......”
他话还没说完,便被皇帝止住:“人都会老,朕也是人,你有这份心意,朕便知足了。”
此时此刻,李贞的心中五味杂陈。自从他懂事起,就没有见过皇帝对他说过这么多话。便是为了国事,也多是耳提面命,训导的多。像今天这般如民间父子般谈心,倒真是第一次。
“父皇,儿臣一定不负父皇期望。”
李显微微一笑:“贞儿,与朕一起看歌舞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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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陛下,这弗拉明戈之所以如此激情,就在于节奏。”荀冉见皇帝沉浸在弗拉明戈的表演之中,心中十分得意。好歹他前世也是个乐队主唱,对于各种音乐舞蹈都有涉猎。除了芭蕾,他最喜欢的便是弗拉明戈。这弗拉明戈刚柔并济,节奏感十分强烈,可以将人很好的带入到氛围中去。
当然,今夜迟晨儿和常子邺的表演也十分出色。迟晨儿自不必说,她是倚翠楼的头牌,各种舞蹈都很擅长,这弗拉明戈舞步并不复杂,她参习一阵后练到如此,少年丝毫不感到惊讶。倒是常子邺这个平日里养尊处优的公子哥,表现好的有些让人出乎意料。
“节奏?”李显眉头微蹙,这个叫荀冉的年轻人总会说出一些自己听不懂的话,不过好在他都能用一些简单的语句解释清楚。
“是的,这节奏就相当于鼓点。陛下,我大唐行军之时鼓点便是战斗的指引。这弗拉明戈也同样如此。舞场如战场,只有节奏明晰,才能取得胜利。”
荀冉唾沫横飞,一番解释下勉强让皇帝明白了节奏的意思。只是这么解释实在很累,荀冉此刻只想作出一份词典,将这些后世的词条都收录进去。
“荀卿,你说这弗拉明戈是传自西方?”
荀冉点了点头:“回禀陛下,这弗拉明戈传自欧罗巴大陆,那里的人都十分喜欢乐舞,遂发明了这种舞蹈。”
李显点了点头:“这欧罗巴在何处?在葱岭以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