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入蜀的道路并不好走。
时值正午,毒辣的太阳高高悬挂在正空中,将军卒们繁厚的铠甲烤的炙热难耐,好似那远古的炮烙酷刑。
荀冉骑在战马上,单手挽着缰绳,不时用方巾擦拭汗水。
“这鬼天气,真是热煞人也。”
一旁的王勇封骂骂咧咧的驱骑来至荀冉近前,叹声道:“荀将军,薛帅说在前面的小溪边驻营休憩片刻。”虽然荀冉心中不解为何薛武礼会在大军即将进入剑州时下令休憩,但眼下他除了服从命令也不能做些什么。也许薛武礼是认为出了长安,大军一路颠簸劳累,需要休息以恢复体力继续行军吧。
“恩,你去传我命令,全军就地驻扎。”
少年大手一挥,示意王勇封前去传令。
自打出了关中,他便再也没睡上一个安稳觉,这些日子实在是太过疲乏了,能够休憩片刻也是好的。
薛武礼治军严明,故而在传达将令之后军卒们能够迅速做出反应。传令官挥鞭纵骑在军列中疾驰,无论是步卒还是骑兵纷纷闪至两列,给传令官让出一方马道。
不多时的工夫,中军、前军、后军纷纷得到了将令,万名千牛卫军卒纷纷停下脚步,来到小溪边歇脚。这小溪清澈见底,不少军卒放下包裹、卸下铠甲,掬一捧溪水洗起脸来。
如今已经入暑,天气十分燥热,这清澈甘冽的清泉浸润过面颊确能让人感到一丝凉意,暑意似乎都被消去了几分。
荀冉也翻身下马,将战马交给一名亲兵,阔步走至小溪边,掬起一捧溪水洗起脸来。
嘶!
“真是爽啊。”
少年自嘲了一番。他放着长安城里舒适安逸的生活不过,跟着左千牛卫来剑南道进行所谓的剿匪,真的是有些莽撞了。
不过既然已经做出了决定,便没有后悔的理由,只得咬着牙走下去。
由于薛武礼没有下令驻营,马背上的营帐并未被卸下,军卒们也只得到半个时辰左右的休息时间。
“荀将军,听说剑州刺史是东宫的人,这下我们应该能得到好生一番招待了。”
王勇封是一个粗人,他关心的只有封爵赏赐,自己以及自己子女能不能过上安稳富贵的日子。至于旁的,他不想去管。不过既然自家大人已经投入东宫,他便要多谋划一番。
“你是说仇封?”
荀冉听说这个剑州刺史是仇英的远房族侄,如此便不难理解了。
仇英是太子安插在剑南道的最重要棋子,仇英作为仇氏族人,自然也是东宫一派。
或许这也是为什么薛武礼选择从剑州入蜀。
“嘿嘿,听说这个仇封是个少年将军呢,跟荀将军您倒是挺像。”
少年拜将军这在唐朝并不算什么稀奇的事情。有唐一朝虽然承袭科举,但世家门阀的影响仍然不可忽视。这些名门望族的子弟,稍有些才望便能得到封爵,若想从军博得一个校尉也不是不可能。
唐朝对于文官武官,并不是十分刻意区分,故而经常出现宰相带兵,将军入相的奇观,这在其他任何朝代都是不可想象的。
“瞎说什么呢你!”
荀冉没好气的白了他一眼,笑道:“我听说你也是蜀中人?”
“嘿嘿,这都是陈年旧事了。我不到十岁便出了蜀中,乡音都快忘光了。”
王勇封挠了挠头,一脸的尴尬。
“你去传令下去,命军卒们将牛皮壶灌满,这接下来一百余里,可没地方给他们打水去。”
荀冉一番话让王勇封如蒙大赦,连忙起身传令去了。
荀冉苦笑着摇了摇头,这个王勇封有时就跟个小女儿一般做派,心思真让人捉摸不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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行军是件苦差事,尤其是急行军。
休息了不过半个时辰,薛武礼的帅令便通过传令官传达到每个军卒耳边。
这些老兵油子虽然心中将薛大将军的祖宗十八代问候了个遍,却不得不拖着疲惫的身躯再次列阵行军。
已经快至黄昏,老天爷却没有一丝怜悯众人的意思。毒日头炙烤着大地,皲裂的地面上升腾起股股热气。那些有战马骑的军官们还好一些,虽然屁股难免被马鞍磨得生疼,但总好过一双脚板子被大地炙的火辣。
“再过上十来里便该进入剑州了。”少年呼出一口热气,有些无奈的安慰着自己。
“荀将军,快看!”
荀冉顺着王勇封所指的方向望去,只见一股黄尘升腾而起。
“这该不会是马贼吧?”
荀冉心中一沉,蜀中马贼横行,剑州一代山峦叠嶂,更是有无数山寨。虽然他们此行真正的目的是为了翦除晋王在剑南的羽翼,但名头却是剿匪。
不会这番浩荡声势把蜀中马匪惹急了,要跟唐军决一死战吧。
蜀中马贼之所以闻名大唐,便是在于他们劫掠起来,不惜命。
别管是往来蜀中长安的商队,还是举家乔迁的富户商贾,只要被这些人盯上,再没有生还的可能。这些马贼不仅越货,而且杀人,绝不留一个活口。以至于后来朝廷任命的新任刺史、县令在入蜀前都会要求军队护卫。
“荀将军,马贼怎么可能有这么大的胆子?”
王勇封眉毛一挑,不以为然的挥了挥手:“这些马贼大多几百人一伙,多的也不过千人,而且多是乌合之众,别说是左千牛卫了。便是剑州府军,他们见了也得绕着走。”
荀冉心中却仍有些忧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