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广说:“将军是想到了什么计策吗?”
任旋微笑,抬手在河面虚划一道,说:“敲碎此地冰层,在下面布下鱼网,再冰口浇上猪油,速去。”
季广答应一声,忙吩咐兵士去办。
夜里,狄连忠带兵前来攻打梁州,他手下兵马十几万,梁州一个城池一共才三万多人,无终再如何,也是必失无疑。没有其他势力相助无终的话,他根本就不必担心。
如同袁戏所说,不过是坐领战功的事儿。
所以狄连忠也十分轻松,他站在远处,看兵士攻城,姜齐在前方指挥。姜齐也是一心想立战功,是以冲在前面。
狄连忠并不热切,他如今已经是太尉,这样必胜的战役,加不了多少荣耀,只是洗洗前耻而已。
他正在后方观战,突然不远处,似乎是谁的火箭射偏,黑暗中有战马惊起!狄连忠随着那道光看过去,只见无边黑暗之中,约摸还隐藏着十几个人。边城没有什么树木,无遮无挡,只有黑暗足以蔽身。
如今这火箭一射,这些人可就暴露在外了。
狄连忠瞳孔微缩,十几个人,原本是不必在意。但是就在那电光火石的一刹那,他看清了为首的人是谁!
那可是西靖大将任旋!!他与任旋可是近距离接触过的,上次出卖左苍狼的时候,两个人还有过面谈。
如今这深更时分,难道西靖参战了吗?
不,不对,他一行只有十几人,偷偷摸过来,是想观察战势?
听说西靖皇帝不准出兵,但是如果他窥得形势,有百分之一百的把握可以打个大胜战的话,想必西靖皇帝也不会怪罪于他。
就为了这个,他深更半夜,亲自出来打探战况了吗?
狄连忠心跳加快——这一战的胜利只是早晚的事,不算什么。但是如果是能擒得西靖大将任旋,那可真是个大大的惊喜!
他这样想,却还是有点小心,只作未觉状,派几个兵士前去打探。他毕竟是老将,哨将打探,极易坐失良机,是以自己悄悄带人跟在其后。任旋等人却是十分警觉,一发现对方哨探,策马就跑!这一路,他们的虚实可就显露出来——也许是怕露了行踪,他这一行不过带了十几骑兵士!
狄连忠顿时热血上头,燕军都在攻城,他命令自己的亲卫:“冲!抓住任旋!”说罢,当先拉弓,射出一箭。任旋紧紧贴在马背上,那箭矢贴着他的背过去。
狄连忠精神振奋,更加紧追不舍。路面已经结了冰,马蹄上纵然包着布,行走还是不易。一行人追追停停,任旋也是跑得真快。然后他真的逃走,狄连忠便更加相信他确实毫无准备。
正在这时候,他身后不知谁射出一箭,正中任旋肩头。
狄连忠连眼珠都红了,大声喊:“活捉任旋!快追!不要放跑了他!”
他数百亲卫,全部追逐任旋十几骑,不稍多时,便来到了白河狼上。河面更滑,马跑得更慢了。任旋只觉得寒风割面,碎成冰碴子全部钻进了领子里,连痛都感觉不到了。
当年那个人一路奔逃的时候,也是这样吗?
他跌落马下,看似弃马而逃,却是因为白狼河重新封冻得非常快,他单一个人在边缘跑动时,不易跌落冰层。果然他向前跑,狄连忠一马当先,直接踏马冰河之上。
那灌满了猪油的河面,仅表面一层薄冰,哪能容他一人一马飞踏而上?顿时马头一栽,连人带马坠入河中。
他身后,有亲卫收马不住,也纷纷落水,也有未落水的,赶紧准备施救。但是冰窟里那么多人都在扑腾,一时之间哪里看得见狄连忠在哪里?
而正在这时候,一直埋伏在此的西靖兵士斜里杀出。狄连忠的亲卫大吃一惊,黑暗中也看不清多少人,只以为中了敌方奸计,只得慌乱而逃。
任旋捂着右肩,季广上前,大惊道:“将军,你受伤了?!”
任旋其实并不痛,天太冷了,身子是木的。但是他心情不错,说:“把这个大燕太尉给本将军捞起来。”
靖军答应一声,忙着收网。其实这里为了怕狄连忠发现异常,埋兵也不过数百人。不过这时候大家摇施呐喊,对方又哪里敢战?
不多时,渔网被收拢,狄连忠等人还在挣扎。火把盏起,任旋徐徐走到他面前,说:“狄太尉,久违了。想不到这么快,我们就又见面了。”
狄连忠睁大眼睛,努力了半天才看见是他。在再三确认自己落入靖军之手后,他一口气没上来,直接昏死过去。
任旋命人把狄连忠等人捆了,搭回营中,回头又看了一眼月黑风高的白狼河——如果今日攻城的是那个人,她会怎么办呢?
她会中这一招吗?
应该不会吧。他这样一想,突然又想到她逃走之后,狱中墙上留下的那张河道图。难道……她早就知道今日,自己会在这里遇上狄连忠?!
不,不可能。如果真是这样,那也太可怕了!他突然很想回去,到那间关押过她的监牢里,重新再看一次那张河道图。
天色将亮的时候,姜齐攻下梁州。然而还来不及欢庆,他就接到兵士来报:“将军,太尉跌落白狼河,被西靖将领任旋抓走了!”
姜齐几乎是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燕军攻梁州,当然有监视一河之隔的西靖。他抓住兵士胸前的衣襟,怒吼:“胡说什么?我们并没有接到西靖增援的信号,太尉所处后方离白狼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