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旁暖阁内,锦依几人正在安静刺绣。
之前听到外头说起陈家悔婚的事,秦湘大喜过望,拉着秦怜的手,激动的都要哭出来了。
连同孔氏在内的几人,也均觉得这不失为一桩好事,虽然陈尚书府上是世家大族,但听说陈二老爷的长子都已十七岁了,比秦湘还大了一岁。伴着这样一个半老头子过活,必是难求美满。
听到最后说起锦绣嫁到马家的事,众人脸上又露出古怪神情。秦湘和秦怜听说只有五百礼金十担彩礼,竟是比庶女出嫁还要寒酸。想起过去自己那般巴结奉承她,当时心中难免也是艳羡不己的。谁知风水轮流转,骄傲得像只孔雀一样的秦锦绣,也会有如此不堪的一日。
马璨礼那样行止不端、流连歌舞妓坊之人,好容易靠着献秘药才攀得太子的关系,如今不知会否将她恨得牙痒痒。
这事传至锦绣耳中时,已是后一日的下午。
绮秋被林氏命人打了一顿,是实打实的二十板子,板板打在大腿和腰间,这两日已是一瘸一拐的。她到前面去找守在院子里的两位嬷嬷拿午膳时,听到二人正在议论马家的聘礼。
她惊得顾不得上前,几乎是连滚带爬地回到锦绣的房中。
她房内碎了一地的东西勉强被清到角落里,多宝阁的架子上空空荡荡,屋内几日没开过窗已是有些发霉的气味,秦锦绣呆呆躺在床上,这两日一天只能吃一顿清粥,已是饿得发晕。
听了绮秋的话,她消瘦的脸上汩汩流下泪来。那日太子妃人选和秦锦依赐婚的诏谕一齐颁下来,满府忙着庆贺的时候,她便已听到了动静。
最后的一丝希望破灭,她一连几日的疯癫反而平静下来,心中万般不甘,宁愿自己从此便真的疯了,起码不必受这锥心刺骨之痛。
要嫁给马璨礼她心中早已认命,但听了楚辰王世子给锦依的聘礼,再看看马家给的那丁点东西,不由得又添怨忿。
她死死抓着绮秋的手,奈何身上没有一丝力气,想坐起来都不能。她的嗓子已完全毁了,一连几日的疼痛到现在也未有缓解,声音变得哑破,如同一口漏了底的砂锅,“你偷偷出去,到许家去找二舅母,现在只有看外祖一家能否救得了我了,……还有母亲。”
这两日,秦锦绣生平从未有过的思念母亲,想起从前一切有她为自己张罗,事事顺意。自从她两次被禁,自己便一日不如一日,每每斗上秦锦依都是一败涂地,还将自己的名声尽毁在其中。
绮秋苦着脸道:“小姐,我如今连路都走不动,外面看管的两个嬷嬷都力大无穷,我怎能偷得出去?若是再被抓到,要被她们打死的。”
绮秋如今也是万般无奈,深悔跟了她这样的主子,原本以为他日可以进宫,自己好歹也能做个女官,可如今这半死不活的样子,要是到时跟着她嫁到马家去,自己的日子恐怕就更难过了。
正在这时,远处似乎传来嘈杂之声,听声音是从东边的凝香居传过来的。
原本叠彩阁是凝香居西角的一处馆阁,从前许氏想着女儿大了,要有自己的院子时,便将自己院子这一角以院墙隔了出来,分成两处,想着来回照看她更方便些。
如今许氏被关在后罩房西边的屋子,离秦锦绣这里并不甚远。
秦锦绣这时担心起母亲来,挣扎着爬起身,向着东窗挪去。却听到那边隐隐传来许氏喜极而泣的叫喊声,“……我要见老夫人,我要见侯爷,你们谁敢拦着我?”
锦绣神色狐疑,不知出了什么事,心中却悄悄燃起一丝希翼来。
许氏自昨日早起便有些作呕,原本以为是病了,看守她的两个福禧堂派来的婆子并未在意,只是将吃食又给她添了一些。
待到又过了一日,见她仍是犯酸作呕,竟像是有了身孕的样子,二人小心翼翼地问道:“二夫人,你这个月月信可是误了?”
许氏这些日子已被困得不成人形,面容枯槁,头发脏乱得凝成一缕缕,堂堂侯夫人竟形同叫花子一般,她听了二人的问话,忙定神算了算日子,眼中露出欣喜万状的精芒来,连连点头,“我的小日子向来不太准,但如今我觉着正是跟当初怀绣儿的时候一个样,……”
她抬头掐着手指又算,想起过年那两日还曾与秦致礼同过房,满心涌上终将苦难熬出头的喜悦,“快去禀报老夫人和侯爷,快去!”说着从床上爬起身来,下地就往外奔,两婆子要去阻她,“……你们莫要拦着我,我自己去见侯爷,他若知道我有了身孕,再也不会怪我了!”
二婆子对视一眼,先稳住她道:“夫人莫急,你这会子头篷脸垢的样子,出去太吓人了。待奴婢去向老夫人禀报了,再请个大夫回来给您好好瞧瞧,若真是喜脉,侯爷自会来请您回去的。”
说着,一人便急急奔了出去,到福禧堂找老夫人。
许氏喜不自胜,在房中急急踱步,一时又想起自己如今怀了孩子,忙又坐下,两手轻柔地抚着自己的小腹,喃喃自语道:“孩子,你可真是来得及时,救了娘亲的命啊!”
她仍不知秦锦绣出了事,想着此时太子妃的诏谕可能已经下来了,老夫人看在锦绣的面上,再不会怪罪自己。再说自己真的是不知为何那木槵子佛珠会变成什么雷藤珠。
她一心沉浸在日后重获自由的美梦中,想到将来诞下庆荣侯的嫡子,秦锦绣又进宫做了太子妃,从今后老夫人再也不敢轻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