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镔只在埫州住了五日就启程返京了。后路被断,之前进攻三座城池的里勐军队别无他法,只得硬撑下去继续攻城。沈泽一人要指挥三座城市的防守战略,每日忙得不可开交。沈镔留下来帮不上什么忙,也不想给儿子添乱,再加上心中牵挂着还有五个月就要出世的孙儿,便决定尽早归家。
相比来时,这次回家的旅途要冷清很多。除了暗一亲自领队的二十多个侍卫之外,便只有非要死心眼跟着他的白矾了,其余一路共患难过来的几人都选择留在边关。
敏仪最近的日子过得十分惬意。有了毕老头的加入,她和身边两个丫鬟学业上突飞猛进。相比于凤菲菲一板一眼的教学,毕陀教得更加生动有趣。同样一株药草,凤菲菲只告诉她们有什么毒性,与别的毒物搭配会有什么效果;到了毕陀这里,则能学到这种药草如何入药救人,以及——和什么食材搭配可以做出好吃的;要是那实在不能入口的,毕陀就教她们怎么做出可以用来恶作剧的“好东西”。为此,身为敏仪出气筒的姜云飞可没少吃苦头。
半个月后,敏仪的伤口已经好得差不多了。原本怎么也要一个多月才能养好的伤,因为有了毕陀这个天下第一神医,痊愈时间硬生生缩短了一半。行动方便之后,凤菲菲就时常带她们去野外实地教学,师徒五人隔三差五往深山老林里跑,每次都要在外边待上两三天。教学闲暇,毕陀带她们捕鸟打猎,挖笋捞鱼,过得比当初在芷华的庄子上还要快活。
不过,被敏仪外借了一个月的姜云飞还是不能脱身,每次都要跟在她们后边负责守卫工作,以及野外生活中诸如砍柴、扎营之类的一应粗活。好在前阵子出够了气,敏仪渐渐地也不再把自己捣鼓出来的恶作剧玩意儿用在他身上了。
同一时间,从死人堆里爬出来后,与金银镇里暗桩接上头的牧仁,在对方帮助下,终于活着见到了恭亲王。
克里木一听下人禀报牧仁独自归来,心头就泛起不好的预感。一见到对方之后,他劈头就问:“沈镔人呢?”
牧仁早就做好了面对王爷怒火的准备,他面不改色地行礼请罪道:“属下办事不利,请主子责罚!”
挟持沈镔已经成了克里木对付沈泽唯一的方法,他怎么也没想到被自己寄予厚望的精锐行动失败不说,竟然还只有一人活着回来!他不由得铁青了一张脸,深呼吸几次才勉强按捺住心中愤怒。
“把此行经过给我一五一十详细说一遍!”
牧仁便从他们抵达药王谷之后所遇到的一切,事无巨细地交代了一道。
“……我们这才知道中了靖安狗的计,但已经来不及了。属下因为心脏异于常人,长在右边而侥幸逃过一死,但当时那种情况,即便属下硬撑着再战也无力回天。属下无法,只能诈死脱身。”
这段长长的汇报,牧仁一边说着,身体一边起了怪异的变化。他的周身经脉像是有一条小蛇在游走,隔着衣服鼓起一个移动迅捷的小包出来。牧仁靠着过人的自制力压下了那种生不如死的感觉,只不过,最后一个字,他是从紧咬的牙关里挤出来的。
克里木也注意到了他的异常,联系起他刚刚的话,疑问道:“这就是那个老毒妇给你们下的毒?每次毒发会持续多久?”
随着那团小包的经过,牧仁左胸处的伤口崩裂开来,鲜血瞬间染红了衣襟。他似乎没有注意到一般,仍旧硬撑着继续答话。
“每日毒发时间不定,有时候一醒来就发作,有时候是在睡梦之中。发作持续时间从最初的一炷香功夫,增加到现在的小半个时辰。如果那老毒妇没有说谎的话,等持续时间增长到一个时辰之日,便是属下丧命之时。”
人非草木,孰能无情?毕竟是自己一手培养出来的精锐,就算再恼他办事不利,看到他如今这种模样,克里木实在做不到无动于衷。
“你先下去吧,一会我让大巫医给你看看,他见多识广,说不定有法子替你解毒。”
牧仁原本以为这次失手归来,小命难保,孰料王爷不但没有降下责罚,竟然还让大巫医治疗自己,他感激地说不出话来,唯有郑重地行了个五体投地大礼以表忠心。
当他走到门口时,身后克里木突然惊问道:“等等,你刚刚说,你在牢里听到那个老毒妇的大徒弟,是谁的女儿?”
“属下只听到沈镔说了一句‘你是长公主殿下的女儿?’至于她之前说的是哪位长公主,属下没有听到。”
就克里木所知,靖安国只有一位长公主,他不失望牧仁没听到名号,只恐怕他听错。
“你确定你听到的是‘长公主’,而不是公主?”
这点牧仁倒是十分肯定。“属下确定自己没有听错!”
“她多大年纪?”克里木忽然激动起来,急切问道。
“唔……属下观她平日所梳发式,应该尚未及笄;观她面容又稚气稍褪,所以应该在十四岁左右。”尽管不知敏仪真正年龄,但牧仁自有一套方法推断,而且判断十分精准。
“我知道了,你退下吧。”克里木挥挥手打发走他,神情若有所思。
傍晚的天色逐渐黑了下来,没有传唤无人敢进来点灯的书房里,他脸上随着回忆泛起的种种表情悄悄隐没在黑暗之中。许久之后,室内响起一声意味不明的低语:“只有十四吗?穗穗,你瞒得我好苦啊……”
克里木只用了一个时辰来想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