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论心里有多么不情愿,陆振邦赴任丽水县的行程还是定了下来。为了小儿子,即便老夫人现在心里最不想看到任何跟姜家有关之人,还是在陆振邦临行前一夜,找来芷华,遣退下人进行了一场深夜会谈。
“说吧,你们到底要什么?”和陆振邦一番商讨后,母子二人均认为姜家插手陆振邦之事,为的并不是给姜氏报仇,毕竟姜氏唯一的骨血还在陆家。姜武真正的目的,老夫人已心中有数,现在叫来芷华,也是要她亲口说出来才能安心。
芷华低头半响不语,老夫人有些沉不住气“现在下人都守在外面,这里没有别人,你也不用再跟老身演戏,有什么要求尽管提出来,老身现在唯一所求,就是你三叔一家平安。”
芷华不是戏子,演戏不是她的爱好,现在既然老夫人主动撕破脸,她也乐得轻松。微微一笑,她终于开口:“舅舅的要求,当日不是亲自上门提了吗?老夫人莫非是忘记了?”
“若只是当日所提之事,老身不是全都答应了吗?姜武为何还要插手你三叔仕途?”一提起那日姜武打上门来之事,老夫人就满身不痛快,因此语气也不再那么和善。
芷华嘲讽一笑:“原来老夫人没忘啊?那么敢问老夫人,我母亲的陪嫁单子在哪里?房契地契在哪里?一应陪房庄头的卖身契在哪里?还有周姨娘,听说她现在鸡肉都吃腻了,只喝厨房精心熬好撇去浮油的鸡汤?这带着肉味的佛经,将来能烧给我娘吗?”
老夫人被这一连串问题堵得老脸一臊,颓然道:“明日我就命人交接你母亲嫁妆,周姨娘那里,我也会派人督促她斋戒抄经,之前抄的都不作数,明日就从第一本开始抄!这下你们满意了?”
芷华笑了:“老夫人说笑了,这些都是你早就答应过的事,和三叔的事可没什么关系。”
“那你还要怎样?”陆老夫人现在也是看出来了,这大丫头就不是盏省油的灯,根本没这么好打发。
“其实孙女所求之事很简单,唯弟弟平安长大而已。舅舅也说了,弟弟平安,三叔就无事。老夫人当家这么多年,这点小事对您来说,再简单不过了,不是吗?”顿了顿,芷华又补充道:“对了,除了保证弟弟平安,我们姐弟的其余琐事,就不劳老夫人再费心了。”老夫人独掌陆家内务这么多年,若没有她在背后撑腰,当初周姨娘怎敢对弟弟起加害之心?当日若不是她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态度,那三个加害弟弟的陌生下人怎能混进陆府?现在只要老夫人力保她们姐弟二人的安全,芷华也就基本可以高枕无忧了。
老夫人点头,“还有别的吗?”这要求对她来说确实是很容易办到的事,并不过分,只怕芷华得寸进尺,再提别的。
“也没什么其他的了,孙女并不是爱惹事之人,老夫人日后只要约束好其他弟弟妹妹们,不来招惹我和琰儿,我也没有兴趣主动去找他们麻烦。”陆府上下,除了血脉至亲和二房的芷安,芷华对其余之人毫无半分好感,但她也并不是那小肚鸡肠之人,和他们保持距离便是。
“好,你所说之事,老身都记下了,今后定保府里无人敢怠慢你们姐弟!”老夫人眼中精光一闪:“不过,你也替老身带句话给你舅舅,他日若我儿在任上有个三长两短,老身定要你们姐弟二人陪葬!”
芷华毫不担心舅舅在边关能不能护住陆振邦这个问题,回道:“孙女一定把话带到。不过老夫人这话可别说得太满。当日加害我弟弟那几个丫鬟婆子,是周姨娘从哪找来的?弟弟现在寄读于书院,最容易出事的地方可不在这府上,若老夫人掉以轻心,看不好周姨娘,来日即便是弟弟在府外出了什么差错,这笔账,舅舅也会算在老夫人这里的。言尽于此,孙女告辞!”说罢,她对着若有所思的老夫人行上一礼,告辞而去。
央求舅舅插手陆振邦的仕途,芷华唯一的目的就是自保,从无一丝加害之意。舅舅在丽水县经营多年,换个角度来说,陆振邦去了那里,只要舅舅愿意和他合作,其实还是很有好处的。边关县令最是容易积攒功绩,有舅舅提点,陆振邦从那里回来之后必定会升官,因此对于陆振邦,芷华心里也并无亏欠之感。
翌日一大早天还未亮,陆振邦就携夫人邱氏和儿子陆珘启程赴任了。边关并无女子学堂,而且听说那边风沙很大,边关女子被这风沙吹得大多皮肤粗糙,心疼女儿的夫妇二人因此决定把双胞胎女儿留在京中继续上闺学。原本老夫人还提议陆珘也留下,不过陆振邦见过二房侄儿后,怎敢留下儿子给老夫人教养?推说“男儿就该多加磨砺”,坚持要带走儿子。
老夫人亲自送走小儿子后,叫来身边另一个管事刘妈妈:“你去开我箱笼,取里边那个红松木匣子来。”吴妈妈的罚还没领完呢,现在松龄院由刘妈妈掌管。刘妈妈是陆府家生子出身,曾是陆老爷成亲之前近身伺候的一等丫鬟。或许是这个原因,即便是陆老爷成亲之后就把她配给了陆家管事,两任主母仍旧不怎么待见她,无论是冯氏还是现在的老夫人,皆是重用娘家陪嫁丫鬟。坐了多年的冷板凳后一朝得(河蟹)势,刘妈妈却并不猖狂,当差反而比之前更为尽心,很快就取来了老夫人要的东西。陆老夫人检查一番,确认并无遗漏后,递给刘妈妈:“这是大夫人生前的陪嫁。里面有张单子,你去开了库房按上面所列之物取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