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铛”,瑶儿指尖轻拨琴弦,弹出第一个音。她长长的睫毛低垂,皎洁的脸庞散发着柔和的光晕。第一个琴音奏响,她却不急着再次拨动琴弦。众人只听得那第一声琴响悠长悠远,变得越来越淡,最后终于消失在空气中。这时瑶儿才拨下第二次琴弦。那第二声琴音又像是撩起了一池春水,水面的涟漪越泛越广。瑶儿这次没有再做停歇,指尖在琴弦上舞动,就像在平静的池面洒下一捧花瓣,撩动起一层一层的波纹。这层层波纹一边交织在一起,一边荡漾开来,众人只觉得被这波纹包围住,眼前的酒家已经变得模糊,而另一幅不可能出现的景色却越来越清晰。
巫游的眼前出现的竟是一座村落,而且那村郭阡陌越来越清晰起来。那落日的余晖在稻谷地撒下长长的光影,每一颗饱满的谷穗都镶上了一条红边。孩子们从远处跑了过来,迎接从地里归来的父辈。那孩子们的脸上也被落日的余晖照得红扑扑地,那一颗颗滴溜圆的黑眼珠亮晶晶地,他们脸上的笑意纯真率直。而他们的父辈,也是憨笑着,张开自己黝黑强健的臂膀,准备去拥抱自己的孩子。好几条黄狗在摇着尾巴吠叫着,就连那主人们身后的黄牛,也不甘寂寞地“哞哞”地叫着……
在羽言那里,这场景和时间是不同的。静谧的月光洒在高高的露台上,这露台四周被群山环绕。看不清那群山的颜色,在月光下只能看到墨色的群山的线条在四周起伏。
倒是这露台被那月光照着,虽然光芒是冷的,不过景致却是真切。一个白衣女子,身形修长秀美,正在月下翩翩起舞。那女子衣袖摇曳,舞姿熟练动人。她周围并无音乐,群山安静地看着她舞蹈,只有她头上景致的发簪和腰间银制的流苏随着她的身形发出阵阵清脆的相声。羽言想看清这舞娘的面容,怎奈总是站在她的背后,看不到她的面容……
当那村郭、那舞娘,转到李绍熙的面前时就变成了茫茫的草原。那一年,他曾陪着皇上去草原上围猎,这场景是那么的熟悉,只是旁边攘攘的皇家人马都消失了。这是草原上经常出现的晴天,万里无云,蓝瓦瓦的天空一望无际,绿油油的草原无边无垠。李绍熙策马在草原上奔驰。他漫无目的,任胯下马儿自寻方向奔跑,自己只是听那耳边呼啸吹过的风,感受纵速天地之间的畅快。忽然,他听到了一个声音,来自远处的呼喊。李绍熙纵目远眺,远处有一个紫色的身影。他知道,那是赵瑗,她在等他。李绍熙一扯马的缰绳,喊了声“驾”,自己的马儿就向着那紫色的身影奔驰过去。
焦尾并没有舞剑,他压根就没从小珊手里拿过垂虹剑。他现在置身于一片竹林,风吹竹叶,发出哗啦啦的相声。焦尾闭上眼,感受着从竹林间穿来的风,吹在面颊上,轻柔湿润。焦尾睁开眼,自己还是在这个酒馆中。他想,乔逸生的这个女儿琴技真是了得,配上绝世好琴竟然能让自己都沉醉其中。
这时瑶儿的指尖突然用力下压,毫无征兆地,琴声就变得急促激烈起来。仿佛是晴天突然下了一场暴雨,迅疾的雨滴借着风势,打在原本相对平静的池面上。水与水从天而落的雨滴就像颗颗石子,原本平静的水面就像巨大的岩石,两者相撞激起巨大的声响。
巫游只见村郭中突然想起了一阵马蹄声,大人和孩子们的脸上露出错愕的神情,转眼马蹄声越来越近,错愕就变成了恐惧。巫游看到那是几十人的马队,马上的人都是一身黑衣,面露凶色。他们挥舞着大刀,见人就砍。孩子们躲在父亲的身后,可是父亲也保护不了他们。那些强盗的大刀从头顶劈了下去,地上的血色比夕阳的余晖还要厚重……
而羽言还不等看到舞娘的面容,群山就已经不安分起来。只见那连绵的山形终于运动起来绕着露台开始转动,连带着高高的露台也上下晃动。舞娘一下站立不稳,跌倒在露台上。而露台从中间裂开了一道裂缝,那舞娘挣扎着用手抓着周围,祈求抓住什么东西,可是她什么也没有抓到。羽言想要伸手去拉住她,可是这才发现自己和她隔着十万八千里。他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舞娘跌落进大地的裂缝中……
还在草原上奔驰的李绍熙也发现了异样,原本晴朗的天空不知何时被乌云遮蔽,草原上的风沙也开始逞强。李绍熙心底慌张,忙催马向着远处紫色的身影加快奔驰。可是那风沙越来越大,他已经睁不开眼睛。就连胯下的汗血宝马,也跑不起来了。李绍熙匍匐在马背上,只觉得风沙吹得天旋地转,过了好久好久,风沙才小些。李绍熙挣扎地在马背上直起身子,看着前方,那紫色的身影已经不见了,就像是被刚才的风沙卷走了似的。
李绍熙心中焦急,大声喊了出来。那声音刚一出口,自己就感觉眼前的草原就像云烟一样快速消散,自己又回到了酒馆,而身着紫衣的赵瑗还站在自己的身边,像受到惊吓的小兔子一般,仿佛她刚才真的被风沙卷走过似的。
瑶儿的琴声停了。她坐在那里,大家没有说话,都在体味着刚才。还是瑶儿先说了,她站起身,向焦尾略微颔首,道了声“谢”。
焦尾道:“姑娘所奏何曲?”
瑶儿摇摇头,道:“我也不知,只是抚琴之时就感受到了这个曲子。”
焦尾虽然有些许疑惑,却再没追问,只是道:“那我可否借垂虹剑一舞?”
小珊道:“我姐姐弹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