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膳过后,夜空中已是月明星稀。月下,屋檐之上,慎潇和婵儿的老地方——
慎潇蹲下来,手慢慢滑过面前的一砖一瓦,回想起下午婵儿为湛暮宵弹唱的那首曲子,心里不住地刺痛。
也许,婵儿的过去是自己的,可是现今和以后都不是了。为什么老天这么残忍,在她等我的时候,我不能回来,而我回来的时候,已物是人非!
从此,再没有承诺,没有日夜萦绕心间的梦幻。两个人,甚至不能做彼此的过客,而要在同一星空、同一屋檐下与她朝夕相对,忍受那种落寞和煎熬。
你是主,我是仆,尊卑有别,我们的身份已有了不可逾越的鸿沟。我对你,也再不能有妄想……
慎潇怀着这样的情感,在屋檐上坐下,把从不离身的箫拿至嘴边,吹了起来。一曲男儿无泪,在这一晚显得格外苍凉。
这时,婵儿并没有睡,怎么可能睡得着。她完全失去了思考的能力,只是顺着心之所想,就来到了这个最初在她心中留下烙印的地方。
慎潇一曲吹了多久,她就站在屋檐下听了多久。
“你是在惩罚我吗……”婵儿轻轻纵身,跳上屋檐,落在了慎潇身侧。
“今夜,是最后一夜,这个月亮最圆满的夜,我吹箫你听箫的夜,我不用把你当小主人的夜……”慎潇答非所问。
两人一坐、一站,视线都凝视向夜空。
“在我跌落悬崖被送到漠阁的时候,在我半梦半醒之间听到的那曲渔樵问答,是你吹的,你当时在那里,对不对?”
“唔。”
“我们之间的距离曾那么近,可是你都不肯见我。”
“我和你之间,就像夜空中的这条星带,把天空划分成了两半一般,我们也是可以很近、更近,却始终无法触及。”
“如果真的无法触及,当初何必要来招惹我?”
“是,是我做错了,从十年前一直错到了今日。”
“我从来都没有后悔过……”婵儿垂下目光,眼神没有焦距地看着前院的空地,眼泪已顺着脸颊流落下来。
“是吗……”慎潇也收回目光,站起身,看向婵儿的侧面,看到在月光和星光下反射着更美的光辉的泪水。
“是。”
“不过你也从来没有后悔遇见他……”
“……你听到了,听到我弹的曲子了。”婵儿和慎潇四目相对。
“听到了。”
“……对不起,我答应过,也真的想等你,可是你在十年之内回来了,我却没在了。”婵儿的泪水决堤,像个做错事的孩子,哭得越发厉害。
“天意如此,我没想也没资格怪你,我都明白,要是你没有失忆,你会一直傻等下去。”慎潇抓住婵儿的手,略一施力,把她拽进了自己怀里,“是我没能把你从袁九天手里救出来,是我害你掉下山崖,是我害你忘了我……”
婵儿蓦地想起了什么,急切地问道:
“那时候那个黑衣人也是你……”
“……。
“你和袁三相交手了,有没有受伤?”
“你说的,不是我。”慎潇没有承认,他不想让婵儿知道自己做过什么,来增加她的困扰了。
“潇哥哥……”婵儿挣扎着想推开慎潇,去看他的眼睛。
“得罪了。”慎潇说着用手成刀状在婵儿背上猛力敲击了一下。
婵儿在晕过去之前,只听到慎潇说的“丫头,从此忘了你的潇哥哥吧,今后只有婵媛郡主的侍从慎潇”,便失去了意识。
慎潇抱紧了怀中的人儿,又接着说道:
“可是对我而言,你永远都是你,是我慎潇的命。只要不是你赶我,我一辈子都不会再离开你身边了……”
慎潇平复了一下心情,随即把婵儿横抱起来,一跃而下落在地面上,送她回到房内,轻放在床上,帮她盖好被子,又深深看了她一眼,便转身走出房间,闭上眼。心,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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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上午,空临六人来正式拜见婵儿,并商议为恭王和王妃报仇的事宜。当几人把多年来明面上和暗里的计划都讲述给婵儿之后,婵儿犹豫了一下,还是开了口说道:
“没有后退的余地了么,这样是不是太过了?”
“郡主不忍心吗?”唐胤问。
“普通人都是无辜的。如果因此让那么多人国破家散,我们做的和景皇做的又有什么区别?”
“我们不是心狠手辣,并不想伤害无辜的人,不过对方是一国君主,想要对付他,有牺牲总是在所难免。”风玉扬说道。
“要是……我放弃报仇,也请你们放弃呢?”
“战争已经发起了,就没有谁能保证谁的安危。”空临说道。
“郡主知道,我们兄弟六人这十年来无论身在何处,不变的一点是,不曾从属于皇上、隐尘轩抑或赫连家。尤其是我,只认王爷一个人当主人。可是郡主不仅是王爷的血脉,也是我的恩人,我铭记于心,愿意余生都听从郡主的命令——只除了报仇这件事。”弓狐随后说道。
婵儿无法争取执着的这几人,便下意识求助地看向慎潇,而慎潇只是一言不发。甚至向来以婵儿意愿为第一考量的龙幽残,此刻也沉默无语。
这时,还是唐胤打破了静默,柔声说道:
“我们都是想把伤亡降至最低,这个郡主不必忧心。你想想,这几年来易国与他国的战事,哪一次不是因为易国挑起的?这个国家在一天,各国百姓都难有一天安宁的日子。为了根源上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