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欢见子萱回头瞥了自己一眼,目光中大有不屑之意,愤然转身便欲离去,刚转身却听一妇人声音,虽不严厉,却自有威势。
“大胆奴才,跪下!”
高欢一愣,转身看去,竟是从头至尾一言未发的费连氏!
费连氏见高欢回头,脸上神情并未稍变,仍淡淡笑着,仿佛刚刚怒喝之人不是她一般。
“高公子,我府内有些私事,恕不远送!回去还望代为转达对令尊的问候,他日若有机会,我家库者定登门谢罪!来呀,送高公子出府!”
不由高欢分说,堂外就来了两个家丁,带着高欢下去了。
费连氏见高欢已走,这才瞪着跪在地上的如风如双道:“你们两个先起来吧!”
如风见母亲脸色不善,微微怔了怔,便即起身。
可如双仍跪在地上,瑟瑟发抖,费连氏刚要说话,如双直起身来,颤抖问道:“母亲,那子萱哥哥呢?”
说着目光转向被费连氏怒喝,重又跪倒在地的子萱,欲待为其说情,却又不知母亲为何责罚他。
“大胆,一个小小汉奴,你竟唤他哥哥,真是我独孤府的好女儿啊!看来是平日娇惯太过,难道你父亲禁足十日之意,你竟不明白吗?”
子萱听费连氏语气虽淡淡的,话里却已充满责备之意,忙给如风使眼色,如风接到暗示,连忙强扶起如双,站在一旁。
费连氏这才回过头来,瞪视子萱。
“大胆狗奴,你可放肆得紧,吃了熊心豹子胆,竟敢羞辱府上贵客,来呀,还不照族长吩咐,拉出去乱棍打死!”
如风刚要搭话,却听库者已然阻止道:“慢着!夫人,方才我是一时不察子萱深意,有所误会,如今已然悔了,还是不要责罚他了!”
堂外偷听的下人们,听族长竟直言己过,霎时间议论声大起。
“族长竟然为他一个汉奴朝令夕改,还直说这是自己的失误,我是不是在做梦?”
“什么汉奴啊?人家现在风生水起,已经是个护院了,唉,不知究竟使了什么手段,让族长如此青睐?”
“得族长青睐又如何,还不是要受责罚?一时得意便忘了自己身份,这下小命不保了吧!”
……
费连氏听堂外嘟嘟囔囔议论之声,厉声道:“护院何在?竟容得这帮奴才没规没矩,都给我轰出去,再有敢偷听者,一律杖责三十!”
门外人一听,不等护院动手,哪敢再做逗留,纷纷逃窜,一时间堂内外均静了下来。
子萱见库者族长被晾在那儿,尴尬异常,心中不忍,直起身来,不顾费连氏惊怒的目光,拱手问道:“未知子萱罪在何处,请夫人指点!”
费连氏见子萱如此张狂,纵使涵养极深,也气的火冒三丈。
独孤部族祖上实为匈奴,匈奴又倾向母系社会,后独孤部落虽被鲜卑化,但仍或多或少保留着女尊男卑的一些思想。
经过北地多年逐鹿,汉鲜融通,鲜卑独孤部族男尊女卑思想已占上风,但库者虽贵为族长,却对夫人颇为尊重,实受祖上一些女尊思想影响。
费连氏平日少言寡语,但每有意见,独孤库者必珍而重之,多做考量,今日公然为子萱出头,其实已违背其平日作风。
见子萱竟然对夫人无礼,库者也不由得微微皱了眉头。
费连氏见一个汉奴对自己竟然明目张胆地出言质疑,心中当然大为光火,不由怒问库者道:“这就是你说的那块璞玉?真是好眼力啊你!”
库者被费连氏一问,不由老脸通红,攥紧了拳头,但仍不发作。
子萱见库者因自己一时失言,竟尴尬至此,心中多有愧疚,忙道:“子萱愧对族长厚爱,今日放肆,失了独孤府的规矩,夫人若要责罚,子萱受着便是!”
费连氏听了子萱所言,心中稍加宽慰,也多少感觉这个年轻人有些骨气,但一个汉人竟然对自己无礼,平日就是库者也不会如此对自己,一时仍然盛怒难消。
此时如愿见母亲有动容之色,心中暗道糟糕。
本来他见母亲发难,心中已笃定子萱此次必劫数难逃,谁知只这么三言两语,母亲竟被说的心也软了,不由捉急。
偷偷扯了扯母亲衣襟,悄悄说道:“母亲,这独孤子萱并非第一次如此嚣张,方才还曾伤了琅都统领的族弟费南陀,费南陀手臂骨折,怕是功夫就废了一半了!”
如愿用心可谓歹毒,这琅都本是费连氏部落里推荐来独孤府上任护院统领的,而且是费连氏族内姻亲,平日多得费连氏照应。
费连氏平日最喜如愿俊朗聪慧,又知道孝顺父母,本就对这个和如愿模样酷似的汉奴有所耳闻,多听如愿抱怨这汉奴如何嚣张失礼。
今日果然亲眼见到子萱跋扈之态,早已怒气暗生,但高欢在场,不好发作,故而等高欢走后,才出言责惩子萱。
如双本见母亲动容,心内稍安,如今又听大哥落井下石,心中焦急,站起就要说话,却见费连氏怒目视之,一时胆怯,重又坐下。
费连氏左右观望,如风虽紧咬牙关,但从未拂她之意,如双慑于她的威势,只得默默忍受,库者双目紧闭攥紧拳头,显然是在克制自己。
唯有两人神情大相径庭,如愿似是紧张,双手微微颤抖,低头不语,不断搓着掌心。子萱恭恭敬敬跪在地上,毫无动静,诚心请罚。
一时间费连氏也纳闷了起来,家里几人,竟大多维护子萱,虽敢怒而不敢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