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不过是半柱香的时间,净涪就睁开眼睛了。
清知僧人不抱任何希望地低声嘀咕:“果然还是找不到么?”他将自己的衣袖从净涪手里拉出来,“还是跟我走吧。”
净涪定定地看着他,见他转身就要往前走,他眯了眯眼睛,忽然加快步伐走在清知僧人前面。
他领路。
清知僧人看着净涪,摇了摇头,却也没有多说什么,就跟在他身后走。
跟着他又如何?反正他自己只知道齐以安就在这座城里,别的是什么都不知道,本来就是要随便挑一个方向碰运气的,现在这小孩儿要带路,便随了他也罢。
现在的小孩子啊,一不随他的意就要闹脾气,清知僧人仰头望天作无奈状,真是娇气!
净涪却不理会身后的清知僧人究竟在胡思乱想些什么,他就领着他在黑夜里穿梭,走过大街小巷,穿过屋檐门户,最后停在一处朱门外。
朱红色的大门在夜幕里像是凝成暗红的血,旁边守门的两只威武石狮此刻也是狰狞可怖。
清知僧人停下脚步,抬头望了望门匾,很是随意地看了看净涪,问:“就是这里了?”
净涪点点头,也不需要清知僧人,自个就一脚踏在石狮上,借力当空一跃,在檐角上站定。
清知僧人也在净涪对面的檐角上站定。
净涪凝神感知了一番,确定那齐以安并没有任何动静,便冲着清知僧人一点头,领着他一路往那前院中去。
最后,他们在一处庭院中落下身形。
到了这里,清知僧人已经能够感知到齐以安的所在了。
他看了净涪一眼,并没有多说什么,也不再需要净涪领路,自己就往前悄无声息地进了屋中。
齐以安正在屋中床榻上安眠。
他睡得很沉。
为了摆脱一直紧追着他不放的清知僧人,这两天时间里,他可谓是耗尽了心神。
如今他忍痛用了最珍贵的藏型敛息符,终于可以安稳稳地睡一觉了。
在他的床榻前不远处,又摆放着一张软榻,软榻上,有一个人闭目静坐入定。
清知僧人在屋中显出身形,看了室内一眼,右手一翻,取出一个紫金钵来。紫金钵一出现在他的手上,便有一道金色的佛光喷薄,将整个内室罩定。
佛光一出,那软榻上的人霍地睁开眼来,他来不及细想,猛地扑到床榻前,一把将床榻上惊醒的齐以安往屋外扔,而他自己却是一拍胸口,喷出一口精血。
精血离体,落在他甩出的一个小小人偶上。
人偶被精血一催,落地化作一个手持宝剑的冷面剑修。剑修手中宝剑一声低鸣,嗡然出鞘,森寒剑光直扑清知僧人。
清知僧人脸色一冷,却并不去管被扔出去的齐以安,低唱一声佛号,扬手一掌拍出。
净涪一直站在屋外,抬头望着没有半点星光的漆黑夜幕。
齐以安就站在窗边,戒备地盯着净涪,脸色铁青。
聪明如他,在见到这个立在庭院中的同龄人的那一刻就已经想明白。一直对他束手无策只能徒劳地追在他身后的清知僧人能够找到他,一定是因为他!
齐以安恨得咬牙切齿,却又硬是不敢轻举妄动。
从来没有出过差错的直觉不断地在他脑海中示警,警告他不要随意动手。
可是不动手,那就只能被活捉了。听着内室的动静,齐以安心头大恨。
他宁愿拼死也不要不战而败那么窝囊!
他紧握着手里的铃铛,咬着牙齿问:“阁下是谁?!报上名来!”
净涪终于转头,看了他一眼,却不作声。
齐以安等了好一会儿只等到了一个眼神,别的什么也没有,气得他怒火直冒,通红的眼色一厉,抓着铃铛的手用力摇动。
没有铃声响起,但这极静的夜里,却很快响起了悉悉索索的声音。
平稳的地面开始摇动,随即裂开。一条条黑色的长蛇模样的根枝从地上冒出,向着净涪猛扑了过去。
净涪定定地看着他,忽然弯唇一笑,拿起手里的木鱼轻轻一敲。
就听得“笃”的一声清鸣,一圈金色的光圈自净涪身上冒起,随即往外扩散。
金色光圈一往无前,所过之处尽皆披靡。
那些长蛇模样的根枝当空一顿,随即被一股巨力推开,向着它们伸出的方向倒退而回。
“噗。”
又是一声脆响,齐以安脸上涌起一片潮红,硬生生咽下了冲到咽喉边上的血。
他脸色难看至极,手上动作却是不慢,伸手往手上一摸,一团团黑色的灰球就往净涪那边冲了过去。灰球在半空中就炸开,爆出一蓬蓬黑色的烟雾。
净涪视线一瞥,便将这东西认了出来。
傀儡勾魂气,传言中可以引动修士心魔,遮蔽修士心念,致使修士沉沦,更能将修士炼作傀儡的魔傀宗至宝。
该说齐以安果然不愧是魔傀宗中身份尊贵的少宗主么?连这等宗门至宝都能带在身上?
不过可惜的是,这东西对他不起作用。
对其他人来说,心魔是可怕到可怖的存在。但对于当年的天圣魔君而言,心魔又如何?既是他的心魔,便该由他所掌!
净涪站立当地,周身金色佛光下方,又有淡淡的黑色雾气飘溢而出。
这些黑色雾气才一溢出,便像是贪得无厌的饕餮,张开了牙口,大口大口贪婪地吞食着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