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一处营寨。
营寨建成至今未足一月。
这群贼匪,原是在顾县及遥县附近一带,后来招惹了不该招惹的人,死伤惨重,残余一些逃至景秀县。在逃途中,他们顺手劫掠了一些所谓小买卖。
景秀县地方富庶,民风淳朴。
但对于贼匪而言,这是最好的地方。
因为这里较为安定,反而少有朝廷差役,又容易下手。
但今日后,他们便遭了灭顶之灾。
因为他们招惹了不该招惹的人,而那不该招惹的人,又找上门来了。
……
强弓劲弩,利箭纷飞。
只见营寨之中,百箭齐发。
清原头顶悬着一面古镜,光芒笼罩周身,箭矢不能近身。
“终究是一帮乌合之众。”
清原神色淡漠,心中略有算计,稍微作了比较。
若是军中之人,箭矢或材质不凡,其上不乏符文印记,足以伤及三重天的修道人。尤其是军中杀意,只须一队,就足以冲散一般修道人的法意。
但是这些贼匪,没有气运,没有杀意,只能算得一盘散沙。
营寨拦于前方,栅栏极高,极为厚实。
清原伸出手去,遥指营寨大门,手中迸出一道金光,倏忽而过,锐利万分,便听一声响动,那巨大木门,当即一分为二。
内中有着无比慌乱惊恐的声音,乱成一团。
来人头悬一面古镜,然后箭矢不能加身。
这已经不是常人所能拥有的本事,就是武道大宗师,本领超凡,足以横扫此地,但也不会有这般玄奇的场面。
这些贼匪已是意识到,他们招惹的,是一个神仙般的人物。
清原把手一扬,土地翻卷了起来。
尘沙飞扬。
……
“仙长……”
有人哭泣着道:“上天有好生之德,您是神仙下界,还请网开一面,饶过我们。”
又有一人稍作镇定,大声说道:“既是修道中人,何以大开杀戒,不怕多造杀孽,劫数在身么?你杀尘世之人,必要染了尘世俗缘的!”
这番话倒是让清原颇为侧目,转头看去,说话的是个书生打扮的男子。
清原忽然问道:“既是书生,何以落草为寇?”
那书生见他停了手,心中一喜,当即昂首挺胸,说道:“朝廷无能,四处征战不休,我等无以为继,心有浩浩血气,不甘落于人后,故而落草为寇。”
“你没本事养活自己,便要以劫掠之道,去对付那些用双手养活自己的人?”清原冷声道:“此地诸人,安居乐业,你们来此劫杀了多少人?”
他不再说话,顺手一挥,劲风拂过,那书生来不及躲闪,喉头已是血肉模糊,仰面摔倒。
清原左右四顾,看向了那瘦小青年,以及那个年纪稚嫩的少年。
那日河边,他对于这二人,印象颇深。
“当日念在你们作恶不深,手上染血不多,故而饶过你们。”
清原深吸口气,说道:“但我确是想得差了,你们剪径劫道,走上歧途,已是心生恶念,哪怕当日杀孽不重,可走上这条歧路,若无归正,血债也必定日渐加重。那日未有杀尽你们,反倒在这些日子之中,让你们害了许多无辜之人。正所谓除恶不尽,是为大恶,此错在我……”
他莫名想到了当日用言语打破玄策法师的时候。
那日的言语,今日已是成真。
唯一稍微好些的是,这些贼匪终究比不得那御兽宗余孽,其杀孽之重,也不可与之相比。
“仙长……”那少年陡然跪下,不断磕头,泪流满面,“我年纪尚小,你饶过我罢……我今后还能改正,我日后必定弃恶从善。”
“我曾放过你们,但你们依然不知悔改,又害了许多人。至于你,当日我已将你一言一语,尽数听入耳中,你年纪虽小,杀人如麻,留你不得。你们……”
在这许多人惊恐的神色之中,便听清原轻叹着说了一声,“上路罢……”
……
有火焰莫名升起。
整个营寨,烧成一地灰烬。
过了许久许久。
火焰尘烟冒起,冲上云霄。
遥遥有一批人见得,各自面面相觑。
领头之人,赫然是景秀县的知县,何沪何大人。
他知晓近日景秀县来了一批贼盗,才上奏朝廷,请下一队兵马,乃是大将军邓隐麾下的一队精兵,共六十余人。
今日正是率军搜山,哪知山高林密,却是寻不到那群贼匪所在。
直到火焰尘烟冲霄而上,方知位置。
“那边……”
何沪等人赶到营寨时,一切都已烧成灰烬,他当即讶然道:“怎么会出现变故?”
当头的将领,身材魁梧,蓄着黑须,人已年过半百,他是落越郡那位方将军麾下的一员百夫长,也算身经百战,在蜀国葛相攻伐南梁时,便已在军中。
寻常兵将,或许对修道之人并不知悉,又或是一知半解,但他则深知修道之人的变化。
“只有一个人。”
百夫长沉声道:“是修行中人,且已凝就法意,方能施展出道术来,毁去这里。”
何沪虽然未有见过修道人,但他熟读诗书,亦是知晓,当即脸色微沉,哼道:“修道之人又如何?神仙下界,逢了人间真命天子,也须躬身拜倒,纵然他是神仙中人,也不能践踏大梁律法!这些人即便该死,也应死于律法刑罚之中,不应被他所杀!侠以武犯禁,此人虽是修行人,行事之可憎,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