河岸两边,当看着那二百四十个孩童,乘坐木筏,随水飘荡而入,坎凌镇诸人俱是沉默,只有许多与那些孩童有着关系的人,哭声愈发大了些。
那主事的白发老翁,立身河边,看着最后一张木筏入了迷雾当中,方自闭上双目。
每一张木筏上面,都有着年纪尚小的孩子。
其中一个是他的亲孙女,而其他的,都是与他孙女一样可爱,一样无辜的孩子。
他长出口气,弃了拐杖,忽然往前投去。
身边传来许多人的惊呼声音。
但他并没有感觉到投入水中的感觉,因为他定在了原地。
白发老翁睁开双眼,那浑浊的眼睛中,闪过许多复杂的神色,有失望,有惧怕,有怨恨,但终究……不免一丝喜色。
……
迷雾之中,这张木筏上有三名童男,三名童女,蜷缩在一起,瑟瑟发抖,满是恐惧,有些还在哭,有些已是吓得哭不出来。
青牛眸光寒意闪烁,额前的那黄色物事,逐渐往前,光芒大声,朝着木筏洒了下去。
就在这时,前方忽然传来一声闷响。
青牛眼中闪过几许恼怒之色。
“你终究还是要多管闲事了。”
它偏了脑袋,看向外边,昂首往天,一声咆哮。
浩浩之声,宛如龙吟。
……
“最后一场。”
清原站在水面上,伸手把白发老翁退了回去,眼睛看着迷雾当中,低沉道:“因果这种事,不太好说,我想了想,这一次因果,应该还未有解去。”
“这一次血祭,上升至二百四十条人命,实则因果之重,尤甚于先前之时。”
他深吸口气,说道:“我心有不畅,即是心障,虽然不至于阻挡我多长时日,但终究会是阻碍,只有杜绝了这一场血祭,才能破去心障。”
白发老翁叹息着问道:“你究竟有多少把握?”
清原说道:“成,或不成,两个结果。”
白发老翁低声道:“你决意要插手了?”
清原点头应是。
白发老翁看了迷雾一眼,沙哑道:“也罢,也无非是再多几条人命罢了。”
说到这里,这老翁低声道:“会有老朽在内的。”
迷雾中渐渐有了波荡,那庞然大物,踏水而出,其气息之盛,比之于初见之时,犹盛三分。
清原神色凝重,未有退却之意。
这一次再退,心中定有愧疚,必出缺憾,此后便再也难以弥补。
哪怕日后看淡了善恶之分,抹去了愧疚之意,但也不是一朝一夕所能办到,至少也该是数十上百年的光景。
所以这一次,定要杜绝后患,杀死妖牛,哪怕道行逊色于对方。
“最后一场。”
清原沉声道:“分生死!”
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
迷雾愈发浓郁。
妖牛身躯庞大,青毛三尺,双角弯曲向上,犹若长枪一般,它双眸幽幽沉重,四蹄踏水而来。
而在它的脑袋上面,悬着一块黄色物事。
那些所谓神威所化的迷雾,实则便是这件物事所发。
青牛沉声嗥叫一声。
水流卷动,河浪滚滚。
声势之大,胜过了之前交手之时。
随着它一声牛嗥,额上悬着的那黄色物事,倏忽打了过来。
这宝贝色泽呈黄,快如火电一般,比它双角间迸出的极光更快,比它的铜环金光更盛。
倏地一声,就到眼前。
清原心凛不已,忙把古镜往下一照,倾倒出了一道金光。
那是铜环法器所化。
那黄色光芒打在铜环上面,铜环当即颤鸣一声,远远抛了出去。而这黄色火电般的物事,还未停歇,势头依然强盛,朝着清原面门而来。
清原用铁棒往前一打。
砰一声响。
那黄色火电倒飞出去。
清原退了十余步,手上颤抖不已,心中暗暗惊骇,这老牛与他斗了几场,已是对他颇为熟悉,这一出手就是十分凶悍的杀招。
而对于那快若火电般的宝贝,清原也大略知晓了来历。
“此物……”
清原毕竟出身不同,见识非是寻常修道人可比,他之前便有所猜测,那黄色物事应是这老牛与生俱来的一块牛黄。
对于寻常的牛来讲,体内生出一块牛黄,不会有太明显的变化,可是一旦成了妖,这牛黄便会随着道行增高,而逐渐改变,最大的特性,便是能够汲取气血。
对于这些,清原本是猜测,但此时再见了青牛之后,便有了八成把握。
因为这块牛黄吞噬了恒陌,如今这头青牛的气势,可谓前所未有,几乎隐隐要踏破五重天的境地,它所缺乏的仅是对于五重天的感悟,对于山河大势的感悟。
青牛气势雄壮,昂然咆哮,踏水冲了过来。
每一步踏来,水面都会溅射出大片水花。
与此同时,那火电一般的牛黄,也绕在它身周,一并而来。
迷雾滚滚,席卷而来,河浪滔滔,逆流而上。
“来!”
清原脚下一踏,迎向了那滔滔浪潮。
他体内气血激荡,隐约有龙吟之声,热气升腾,白雾朦胧。
而真气游荡,顺着黄庭仙经,不断流转,不断凝实。
铁棒之上,雷纹闪烁,红光彷如岩浆烙铁之色。
之前积蓄的气势,适才所见的真意,都在这一刻,汇聚起来。
他浑身上下,骤然紧绷。
……
“这是……”
青牛来势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