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先中年大汉率先上桥,而剩下的唯一的那名同伴却留在了长桥的这头,将桥口用身躯堵住,目罩愈发接近的人马,拔出腰间长刀,只待中年大汉过得桥去便割绳毁桥。
而此时最近的敌军精骑已距离木桥不过数十丈距离,远眺二人当下情景,便发现留下大汉的意图,快行数步,当先一长官模样武官弯弓搭箭,弦如满月,只听弓弦破空声发出,一道橙黄在月色的映衬下显得格外妖异,袭向桥上中年大汉背上的男童。
桥上大汉距离桥头还有**步的距离,闻听弓弦破空声,判断射箭之人武艺不在自己之下,不敢托大,右手拔出腰间长刀,奋力挑开来箭。
只听“铛”的一声巨响,中年大汉虎口迸裂,长刀直欲脱手,而射箭之人对于有人可以在三十步内挑开自己全力一箭颇感诧异,不禁低低喝了声好!
但喝好的同时,射箭之人弓弦再次拉开,连着射出两箭,分射吊桥的两根绳索,取得是绳索中段,邻近两侧桥头的二大汉都救之不得。
中年大汉发现对方意图却不敢转身向桥头疾速奔去,唯恐转身之时便是敌箭袭来魂断之刻,只得目罩已临近吊桥的敌人,缓缓向身后只剩两丈余的桥头退去。
射出两箭中当先一箭擦着桥板落入河内,并没有正中目标,而另一箭则干净利落地将左侧绳索一分为二,顷刻之间桥面平衡打破,中年大汉被桥面一掀,差点掉落河中。
若是这等时刻掉落此河,恐怕再无活命之理。到了此刻中年大汉再也顾不了许多,转身向桥头跃去。
就在大汉转身刹那,敌军精骑中又射出数支利箭,纷纷向大汉背后的男童招呼。
此时男童双眼袭风,睁不开眼,将头紧紧地靠在他现在唯一能依靠的叔叔的背后,忽然后胸一痛!
疼痛是如此的剧烈,痛得只有七八岁的男童高高扬起了头,猛得睁开了眼,眼角直欲撕裂,望见了明月,但只觉眼前景色模糊开来,终归于一片黑暗。
而此刻天上明月仍在,且是皎光正盛,皓月当空。
……
十月初六,黄昏,风吼海啸,咫尺之间,景物难辨。远岸残雨,雨残稍觉海天垂。万里长风,惊涛拍岸,天外征鸿,穿云悲叫。海阔山遥,谁知何处神州?
座船屋外不断传来惊恐地呼喊声,诸葛仲勋苦涩地抽动了下嘴角的肌肉,也许便是笑吧,似乎是想说些什么,终究还只是微微叹了一口气。
诸葛仲勋的身后站着一清秀的少妇,颇为消瘦,瞧着诸葛仲勋叹气,心中颇为焦急,眉角一抬,方要开口,便被诸葛仲勋伸手打断。
“夫人……”却是诸葛仲勋开了口,声音沙哑无力,“我知道你要说什么,可我为朝廷存亡可谓鞠躬尽瘁了,一君身亡,复立一君,如今看这情景,只怕现在这位也……难道,这便是天意?”
诸葛仲勋迈着沉重的脚步,艰难地来到窗旁,痛苦地俯视着在风浪中飘摇的残船,“只怕这天意也是要让我鞠躬尽瘁死而后已吧。”
温柔看着深旁妻子欲言又止的样子,诸葛仲勋右臂一揽,将少妇搂进了怀内,深嗅了一口幽幽的发香,似是想到了什么,突然笑出了声,但那声音却无比苍凉。
“你应该是想问我方才尉迟旗主派飞骑军来接太子和我脱离险境,我为何没有同意吧?呵呵,贵如左丞相留梦炎,可以率先弃官外逃,远走他乡,后有枢密院文及翁、倪普等串通监察机关,乞请御史借故上疏弹劫,以求罢官,朝廷上多是如此跳梁小丑之辈,而那时不过蓝色龙旗军逼近寿春城安时,而如今呢?旌旗已倒,兵败如山,满朝文武又有多少你我可信之人,只怕我们将太子交予他人之手以求脱险,片刻之后便会有奸细乘机向蓝色龙旗军主邀功。”
诸葛仲勋顿了顿,右手指向座船窗外,“看,蓝色龙旗军星罗棋布的舰船,这小小轻舟又如何躲过张弘范的天罗地网?只会招致太子被俘或遇难。都是,都是无济于事了。”
诸葛仲勋低头深深地凝视着妻子的眼眸,良久,方用带着歉意的声音道:“还记得第一次为我穿朝服么?”
妇人目光宛如春水,回忆起了曾经的时光,“怎么会忘记?那时我们还在寿春城,馥儿才刚满四岁,如今不过才过去二十载。”
“才二十年么?感觉却似乎过了很久。”诸葛仲勋伸手拭去妻子滑落脸庞的泪水,“今天可以再为我穿最后一次朝服么?”
妇人低下头,掩去止不住的泪水,默默地点了点头。
沧海,大舟,船头,诸葛仲勋牵着夫人的手来到船边的栏杆旁,远眺水天一色的茫茫大湖,其间的无数驳船都宛若扁舟一叶般渺小。
诸葛夫人转过身子,为诸葛仲勋再次整整朝服,很是仔细,待实在是无可挑剔后,才将双手垂下,紧紧凝视挚爱之人的容颜,似乎只要自己一闭上眼睛,眼前之人便会消失一般,一层又一层的水雾渐渐笼罩着她的双眸。
许久,诸葛夫人才转过身去。突然诸葛仲勋紧紧抓住了她的手,是那么紧,仿佛这两只手本来便是一体般。诸葛夫人没有回头,只是贝齿轻咬,悠悠叹气道,“老爷。”
诸葛仲勋缓缓松开了紧握的手,无力地垂了下来,紧紧闭上了双眼,就像适才握住诸葛夫人手那般用力。仅仅片刻之后,当他再次睁开双眼的时候,面前的只有刺骨的初春海风。
“大人。”一着明黄长袍,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