沿主道往北直行,迎面一座高大宽敞的汉式建筑,这是理河县衙。县衙皆按规制所建,外观厚重大方,正中是县长升堂理事的正堂,行政属吏在左厢房办公,右厢房是县尉和民兵吏处理军务的公房。
县长姓荀名逸,年约二十出头,是颖川荀家二房嫡子,颖川学院出身。荀逸当初到任时,在理河县引起不小轰动,原因是荀逸年纪太小,颠覆了百姓的常识。荀逸年纪虽然不大,但是熟悉农事,精通术数,处事干练,到任以来十分称职,无论百姓还是商户,对其皆无可指责。
近午时街上人来人往,人不算多,也不算太少。正在这时,一行人策马进了城门,为首一位翩翩少年,身长七尺八寸,面如冠玉,目若朗星,有俊逸出尘之姿。
城门守兵皆是老卒,为首伍长名叫宁忠,兖州人,原是水军士兵,因公伤了左臂筋骨,伤愈后安置在此。宁忠从军已有十余年,随军走南闯北,见多识广,极有眼力,一看便知少年出身不凡。
少年很懂规矩,见城门前设有哨卡,临近城门时翻身下马,带着亲和的笑意,主动递上文书。宁忠识字,接过文书一看,脸色顿变,连忙行个军礼,道:“理河县尉辖下伍长宁忠,见过张大人。”
少年收敛笑意,郑重地还了一个军礼,满面笑意地说道:“我初来上任,要去县衙报到,可否指一下路?”
宁忠挺直腰杆,道:“属下职责所在,不能脱岗,可以安排士兵引路。”
少年环视一下守门士兵,对宁忠点了点头,道:“多谢。”
轮值士兵在宁忠敬礼之时,就知来人身份不简单,皆挺胸收腹,以标准军姿站在两侧。宁忠指着左侧一名士兵,道:“黄猛出列,你领张大人去县衙,速去速回。”
黄猛年约十五六岁,相貌清秀,肤色白晳,眼神灵动,身材略显单薄,若非穿着兵卒服装,极像一名书生。黄猛迈着标准的军步向前,对黄猛郑重行个军礼,道:“是。”继而转向少年,温言说道:“大人,请随我来。”
少年一行十人,皆牵马跟在黄猛身后,少年边走边打量两侧商铺,询问当地风俗习惯。黄猛年纪不大,但在理河县当兵已有两年时间,熟悉情况,有问必答,口齿清楚,言语间很有条理。
城门守兵见少年行得渐远,上前询问宁忠少年来历。宁忠道:“这位大人就是新上任的县尉张大人。”
众人闻言一愣,有人道:“伍长,这少年瓷娃娃一般的人,说是文官有人相信,怎会是武官?”
宁忠刚才看过官凭,郑重地说道:“这位大人别看年轻,参加过康居粟特之战,立下大功,凭军功升为校尉,想是上面没人,实职只安排个县尉。”
众人议论纷纷之时,黄猛已经引领一行人到了县衙,向守门士兵递上文书。县衙守门士兵都是机灵人,晓得少年身份定不一般,不敢怠慢,接过文书径直送往大堂。
不一会工夫,数人簇拥着一位青年官员出衙,张靖见此人年约二十,温文尔雅,身着官衣,知道来人就是荀逸,上前行个军礼,道:“县尉张靖前来报到。”
荀逸方才看了文书,知道新来县尉凭军功得职,本来以为是一位勇猛壮汉,不料却是一名英俊少年,愣了一下,笑道:“原以为张大人是位粗豪汉子,没料到如此温文尔雅,能凭军功入职,很不简单。里面请,我们到大堂述话。”
理河县是座小县城,十六岁的张靖新任县尉,很快流传开来,造成了很大轰动。更让百姓们津津乐道的是,听说张靖拒绝了赴京任职的机会,自愿来到边州地方历练。许多人认为,张靖之所以分到理河县,肯定得罪了权贵,故而发配到此。也有人认为,张靖之所以来到理河,是为了增加地方工作经验,历练数年就会高升。对于外界的风闻,张靖淡而笑之,从未做出任何回应,在衙门十分低调,很少出席县里的公开场合。
自家人知自家事。张靖为何放弃调入京城?为何自愿要求到边州任职?为何以校尉军衔降级担任县尉?个中原因,张靖自己不说,别人很难猜测得透。
理河人口不多,交通也不发达,是占城郡所辖区域最小的一县,立县时间不长,在帝国境内籍籍无名。小地方也有小地方的好处,有山有水,风景秀丽,人口又少,显得悠闲平静。城北那座小山,名叫顿丘,面积不大,坡度很缓,植被茂盛。山南半山坡处,林木遮掩之中,一所精致木宅面水背山,周边收拾得十分利索,一看便知主人是有品位的雅人。张靖个头不矮,身材略显单薄,站在木宅前面,眺望着绕城而过的理河,眼神恍惚,眉头轻锁,显然陷入沉思之中。
张靖身份在众人眼中十分神秘,除了与他同来的军官,余人皆不知张靖出身来历,只知张靖是临淄人,父亲是国学东莱分院的老师,母亲有一家规模很大的工坊,家境巨富。张靖无论人前人后,从来不提家庭出身,但是出身大家的荀逸,却从一些细节上看出,张靖背景绝不简单。荀逸对张靖知之不详,张靖对荀逸却熟悉得很,因为荀逸并非外人,正是熙倩的嫡亲兄长。
与张靖同时报到的军官,周树、刘开职级是别部司马,只比校尉低了半级。按照常规,野战军将校转到地方,一般升格安排,别部司马正常安排应为郡尉或校尉,即使平级调动,也应安排为郡司马或部司马。
南州兵曹此次安排张靖一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