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焰的马车行到长香殿的山路时,福海又拉了一下缰绳,令马车停下。
今天是怎么回事,拦道的一个接着一个!
福海打量了施园一眼,转头道:“公子,是施园。”
施园痞痞地笑了笑,走过去在马脖子上拍了拍,就上了车。
“公子。”
白焰略颔首,往旁边示意了一下。
施园摸了摸鼻子,移过去坐下,然后又朝白焰笑了一笑,却不说话。
白焰正拿起那张雪白的貂皮,放在大腿上,手搁在雪白的皮毛上面,轻轻抚摸。施园看了一眼,就开口道:“这般冷的天,这貂皮正好可以给公子做个围脖。”
白焰似笑非笑地道:“是给安先生的。”
施园讪讪地笑了:“这颜色挺适合安先生。”
白焰抬起眼,打量他:“要去天枢殿?”
施园有些不自在起来,眼睛眨了眨,才终于开口:“蓝靛去了鸽子楼。”
白焰垂下眼,轻轻抚摸着貂皮:“她把鸽子楼给砸了?”
“没有,她还没那个能耐。”施园看了白焰一眼,“就是打伤了六个伙计,打晕了一个伙计。”
白焰问,声音平缓,听不出喜怒:“还有呢?”
施园又摸了摸鼻子:“我跟她交手了。”
“输了?”
“没赢,但也没输。”施园说到这,吁了口气,有些调侃的笑了笑,这才干脆将在鸽子楼发生的事原原本本道了出来,末了又解释一句:“虽说我离开的时候,安先生还未坐上大香师的位置,但……”
白焰却打断他的话:“确实应该给她一个交代。”
见白焰确实没有责怪之意,施园终于松了口气,便道:“若是安先生想要鸽子楼……?
白焰一下一下地拍着貂皮,神色柔和:“安先生若是开口要,那便给她。”
施园一愣:“公子!?”
白焰笑了笑:“不过是一栋楼而已,有何妨。”
施园微怔,随后领命:“是。”
若是留不住人心,要那些死物有何用。
想必天枢殿的大香师,也不削于此。
进了天枢殿,下了马车后,施园披上大氅,戴上盖帽,跟在白焰身后,没有人看得清他的脸。
只是入了凤翥殿,鹿源却走过来,请施园去侧厅。
施园拿下盖帽,上下打量了鹿源一眼:“安先生不见?”
鹿源看了白焰一眼:“先生有事要与镇香使商议,烦请施楼主稍等片刻。”
搬出公子,倒是叫他不好多说什么,施园便朝白焰微微欠身,再次戴上盖帽,随鹿源去了侧厅。
只是白焰进了寝殿,却没看到安岚。
雪青色的纱幔后面,袅袅轻烟无风自舞,暗香徐徐,光影沉浮。
他踩着青灰色的地板,绕过纱幔,踏上柔软得几乎没入脚踝的地毯,走到内屋,还是没看到人。此时一阵风从门外溜了进来,屋内所有纱幔都飘了起,香炉上的轻烟宛若云雾般地散开,一缕白纱从他眼前飘过,带着阵阵暗香,他恍悟觉得眼前的一切都变得不真实起来。
风似乎有了意识,带着一缕轻烟顺着风的方向,从飞舞的白纱间穿过去,飘向最里头的屏风后面,随后消失。
冬日的薄阳从窗棂外透进来,浅浅地落在他脸上,像梦一样。
白焰拨开重重纱幔,走向那张描绘着诸天神佛的大插屏风,他站在屏风前看了一会。屏风右侧是个半卧在瑶池里的仙子,裸着后背,微微侧过脸,漆黑的长发垂泄,似海藻般在水里铺开。他一边胳膊搭在池子边上,另一手正逗弄一只雪团似的白狐。旁边的神仙虽是在相互谈笑,但给人的感觉却是每位神仙都在悄悄看着那个仙子,但再仔细一瞧,却又觉得他们其实看的是那只白狐。
白焰上前一步,忽然觉得正逗弄着白狐的那个仙人,侧脸很熟悉。
他微微一怔,转过脸,正好看到镜子里的自己。
哗啦——
他听到水声,纤细的胳膊缠上他的脖子,一双狡黠的眼睛似笑非笑地看着他,鲜润的红唇靠近他,吐气如兰:“你回来了!”
他猛地抓住她的胳膊,却刚触到那滑腻的肌肤,就突然抓了个空。
回过神,前面还是那副屏风,周围轻纱慢舞。
但是,哗啦——
他又听到了水声,那么真切,他仔细辨了一下,水声是从屏风后面穿来的,他遂走到屏风后面,原来后面有个小门,下了两级台阶后,才发现那道门是通向一个天然的温泉。
也不知泉水是从哪出来的,温泉不大,只见雾气腾腾,顶头可见天光。
他走进去,才看到她背对着他趴在池子边上,似听到动静,忽然转过脸。
她卸去了平日里所有的华服美饰,露出光裸的肩背,长发半沉半浮地飘在水里,眉眼如画,似这山中幻化而来的精灵。
他站在池子边,身材挺拔,发髻齐整,黑衣白裘,分明是居高临下地看着她,但神色却有几许怔忡,似乎忘了言语。
安岚慢慢转过身,从温泉水里站起,一步一步踏上台阶,团团雾气在她身上聚了又散,几乎看不清她的容颜,却又清楚地看得到每一寸肌肤。
“什么时候过来的?”她终于开口,并往旁示意了一下。
他走过去,拿起挂在旁边的大棉布,在她面前展开,将她包住:“刚过来,泡很久了吗?”
“嗯……”她闭上眼,转身坐到旁边的圆墩上。
他半跪在她身旁,替她轻轻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