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贾蓉正练字时,听得门外传来急促的脚步声,抬眼看去,小八着急忙慌地跑了进来,道:“爷,我打听到了,驸马爷前日申时去世的,公主因悲痛过度昏过去了,现如今已经发丧了。”
贾蓉从早晨起就觉得心里一直不大安心,就让小八去打听了一下情况,现在听起来情况倒还不是很糟糕。
“陈公子怎么样了?”贾蓉装作漫不经心地问道,将手中的狼毫笔搁置在笔架上。
“陈公子想来应该没什么事,我打听到公主昏迷了之后,这里里外外大大小小的事情都是陈公子一人料理的。”小八想了想说道。
贾蓉心里松了口气,既然这样,想来他的情绪应该有所好转了,依着他的本事,这些事情倒是不至于难得了他。
“知道了,你下去吧。”贾蓉垂下鸦羽似的睫毛,淡淡地说道,小八应了声是退了下去。
且不提这驸马去世在世家之中掀起的闲言碎语,这几日陆陆续续便有皇亲贵族上门去看望那公主的病情,恰好这日,正有那开元寺的高僧们和那白元观的道士们前来给驸马爷招魂。
公主强撑着病体下了床,她虽在病中,但是雍容华贵的气势丝毫却没有逊色,陈文华的相貌与公主足足有八分相似,可气质却是截然不同,母子站在一起足以让陋室生辉。
三皇子自打大皇子之案后向来是夹着尾巴做人,今日却是出现在公主府上,不免让人多思,种种恶意探究的眼神却无法使他的面色有所动容,脸上挂着和煦的微笑,让人一见便觉得亲切极了
。
徐杰环视了众人一圈,默默地在心底把众人记了下来,今日来的人多少个是真心的来看望公主病情的,无非都是为了在圣人面前留个好印象才来的。
陈文华坐在上首,手里捧着一盅茶盏,不知在思考着什么,连着公主进来的声音都没听见。
“小华,”公主轻声唤道,陈文华惊过神来,站起身扶着公主,诸皇子并徐杰连忙行礼,公主微微颔首,示意众人坐下。
“时辰差不多了,该招魂了。”公主低声对陈文华说道,陈文华道了声是,嘱咐人去与众僧道说,其时人招魂常于发丧之后三四日内,以高僧取其素日所着衣裳于堂上西北角唤其名,再将那衣裳掷于地下匣中,由子女帮死者换上,据说若是生魂未去,便可将其召回人世。
此虽是陋俗,但因着未亡人莫不以此慰藉,故也没有人提出异议来。
诸皇子等人平日里身份贵重,却也不曾见得这招魂一事,此时莫不看得津津有味,只把这当作戏事来看,那公主对众人的神色是看在眼里,记在心里,面上却丝毫不露出怒气。
陈文华乃是她膝下长大的,岂不知她此时心里定然是怒火滔天,可他也不点破,横竖那些皇子与亦是罪有应得,吃点苦头也不算什么。
堂内人心事各异,那高僧已经捧着装着衣裳的匣子归来了,陈文华进前接了来,又道了谢,嘱咐下人们好生招待诸位高僧道士们。
那驸马的棺椁正停在其原先所居之屋,陈文华手持着衣裳待要去帮父亲换上,公主却垂泪哭泣,执意不肯让他去,众人连忙劝道,好说歹说了一番,公主这才松口。
陈文华垂手站在一旁,冷眼看着公主泣泪如雨,心中毫无所动。
待换了衣裳之后,那驸马爷的尸体不见动弹,公主愈发伤心,竟然哭晕了过去,陈文华立马拿了对牌打发了下人去延请太医来。
诸如此事,闹了几日,才渐渐平息下来,待设奠帷,布置好灵堂之后,又请了高僧定下发丧之时,到了这日,诸亲朋好友莫不前往吊唁。
贾蓉因着复试到来,去不得,只好命人送了封信给陈文华,陈文华得了信自是好生将信收着。
正试之时放榜并无排序,只以考引上的座号列于其上,但凡座号列于榜上者,复试时如不出差错,一个秀才功名自是唾手可得。
因此,不少人也放下心来,岂料这复试的题目竟比那正试还难上三分,一场复试考完,众人无不是面带苦色,嗟叹不已,连着那赏春游玩之心也淡了几分。
贾蓉亦是心有余悸,这次复试的题目之偏,在历年的考题中都是数一数二的,估计这次复试反而会刷掉不少人,学政也是够狠的!
果不其然,院试复试放榜时,榜上只得五十人,比起往年来少了将近一半的人数,贾蓉看着自己的名字位列第一,心里蓦地松了口气,总算是能够放心了,他本以为这次自己最多只能保住一个秀才功名,不想因着其他人也发挥失常了,故而脱颖而出,难怪人常说道“时来天地皆同力,运去英雄不自由。”
“哥,你这次可是得了小三元了,可得好好庆祝一番。”贾蔷满脸带笑地说道,穆莳拜在一旁附和道:“是啊,这可是大喜事。”
贾蓉看着二人在院中对练,从容不迫地说道:“得了一个秀才罢了,若是真的大肆庆贺,岂不是让世人嘲笑,而且若是置办宴席,里里外外又要花上一笔钱,倒不如我们几个邀请了好友来到府内喝酒庆祝一番便是了,也落得轻松。”
穆莳拜深锁眉头,他是知道宁国府正月底刚刚还了国库一大笔银子,这时听了贾蓉这话误以为宁国府的钱银窘迫,豪气地说道:“蓉大哥,你若是因着银子的事倒也不必担心,我的小私库里算算也有几万两银子,反正放着也是白放着,蓉大哥只管拿去用便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