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夜夜宴不过是一小宴席罢了,次日才是那正宴,一大早,倭国使臣和那些留学生都得到典客署去学习朝贡时的礼仪和宴席上的礼仪,一整套学下来需得一个时辰左右,繁冗缛节多的吓人,就连每一步的长宽,跪拜时的时间都有严格的要求。
白逸安负责教授那些留学生的礼仪,这差事是个苦差事,那些典客署里的老人们一个个早早就都找了借口推脱了,没办法,教好了这些留学生没半点儿好处,要是这些学生在宴席或朝贡上出了差错,到时候被责难的就是自己,白逸安只好顶了上去。
白逸安本以为至少要教个四五遍才能够把这些留学生教会,不想这些留学生倒像是学过了一般,白逸安示范了一遍,众人便能够学的有模有样,这样看来倒是不必担心今日的朝贡和今夜的夜宴上会有人出丑,进而连累自己了,白逸安心里想到。
不过,虽说众人练得都勉强能够入目了,可是今日的夜宴和朝贡都是要载入史册的,白逸安不敢松懈,又对众人分别进行了指点,务必做到万无一失。
那学生中有两人做得特别出色,即便是白逸安以最严格的标准要求,都找不到瑕疵来,那两人一人名唤竹下三郎,似乎是竹下之助的侄子,另一人名唤松下清,年纪相当,观其为人处事却是截然不同,一人倨傲,一人谦逊。
白逸安自打早晨开始就没喝过一口水,此时口干舌燥,也顾不得喝水,正要让众人再重演一遍时,一小吏走了进来,附在白逸安耳旁低声道:“白大人,时辰快到了,林署令命你让这些学生先行去更衣,再带这些人到门前等候。”
白逸安微微颔首,拍了拍掌,“诸位学生且先练到这里吧,现下时间不多了,早些回去更衣,再速速归来!”
众人满口称是,各自散去到典客署后的一宅邸内,那处宅邸早在数月前便已经被买下充当招待外国使臣和留学生的场所,又由朝廷调拨了数十个侍女和数十个太监过去服侍,一应用物都由专人采买,不求最好,但求最贵,众学生初入那宅邸时便被震惊到了,此等奢华怕是那些大名都不曾见过!
待到他们得知那些太监,侍女都是由宫中调拨过来的,更是震惊的无法言语,心里头对大安的繁荣愈发吃惊。
松下清的眼神幽暗,眼睛不住打量着四周围的布置,房内的左边安放着一张金丝楠木的拔步床,上面垂着云过天青色绣有蚊虫花鸟的纱帐,中间是一个百宝格,格子里面放着各色琳琅满目的古董器物,无不是珍品,任何一件拿出去卖都足以卖到近千两!
大安朝可真是有钱啊!虽然早已看了几遍但是每多看一次心里仍然感到十分惊讶,松下清心里暗自想到,若是我们国家也能像大安朝这般繁荣那就好了。
“松下,你好了吗?”门外传来竹下三郎不耐烦的声音,大概是怕暴露本性,竹下三郎特意用回日语,门口的两个侍女听到他的声音,不免好奇地多看了他一眼。
松下清连忙加快了动作,推开门道:“我换好了。”
“啧!”竹下三郎上下打量了松下清一眼,略带嫌弃地啧了一声,扭头离开,松下清温柔地对门口的两个侍女点了下头,跟着竹下三郎快步离开。
白逸安拿着册子神色紧张,所有的人都到齐了,怎么就缺了竹下三郎和松下清二人?这可是要出大事了!他正要叫一旁的小吏去找一下二人时,就看到二人出现在门口,心里松了口气,压住怒气道:“时间差不多了,等会朝贡时尔等按着今日早晨我所教的礼仪行事便是。”
众人应是,竹下三郎趁着白逸安不注意,偷偷瞪了松下清一眼,若不是他拖延了时间,自己怎么会给那白大人留下坏印象?!松下清自知理亏,摸了摸鼻子不多言语。
典客署距离皇宫大约有一条街道的距离,骑着马过去只需几分钟罢了,街道上早已被兵马司的人派人打扫得干干净净,一尘不染,两侧的杨柳早已抽芽,柳絮飘飞,恰似飞雪,马蹄声得得响起。
四周的酒肆差楼上人影幢幢,那些天子脚下的百姓们莫不以居高临下的眼神打量着那些据说来自蛮夷之地的倭人,还有那青楼里的姑娘包下了一层楼,莺莺燕燕站在那栏杆前凭栏觑着那些倭人,莺声燕语,直把那些学生一个个的眼睛都看直了!
竹下三郎的眼睛直勾勾地看着一个画着时下正流行的桃花妆的女子,心里头痒痒的很,恨不得登即将那女子拉在怀里,好生怜爱一番,松下清轻轻咳嗽了一声,低声道:“竹下,你注意些,这里不是我们国家,若是闹出了事到时候谁都帮不了你!”
竹下三郎连忙收回眼神,装作认真地欣赏那四周的柳树,心里头却让惦记着那个女子。
“唉哟,姐姐,方才你没瞧到,那个倭人的眼神恨不得把你吃了似的,我在旁边看得都快吓死了,姐姐的魅力可真大!”一俏脸粉面的女子嘻嘻笑道,她旁边的那画着桃花妆的女子漫不经心地举起桌上的酒杯,露出一截白玉似的玉臂,道:“你若喜欢,我便让与你就是了,做姐姐的难不成还会跟你争不成!”
那女子被她说的满面绯红,本想消遣她一番却反而被说了一顿,贝齿咬着粉唇,忽然笑道:“姐姐可真是大方,难怪妈妈向来都夸你温柔大气,让我们好好向你学习,可惜妹妹向来都太小家子气了,有什么就说什么,不像姐姐这么会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