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安城郊外的灞河在九天稀稀落落的星子微光照耀下更显出与白日里截然相反的清冷寂静,而从无边的夜色中忽然出现,以投河之势一跃而入的两道人影打破了灞河今夜的寂静。“呕……!”梁中元活了将近三十年,半辈子刀头舔血,即便面对尸山血海也没眨一下眼睛,可今晚……梁中元闻着自己身上跳进灞河都洗不干净的恶臭,胸口一阵恶心,忍不住又张口大吐特吐,若是再来一回他宁愿被人砍死也比跳……呕……强!“是谁派你来的?”与梁中元一样满身脏污狼狈的女人在脱了外衣草草将自己清洗了一番之后,冷冷的开口,相比梁中元的大吐特吐她反倒镇静的多。梁中元直将苦胆水都吐出来了,又一个猛子扎进水底好好清洗了一番,才浮上水面趟着水往岸边走去,边走边道:“你既然有法子逃出来,干嘛非等到今日?”并没有正面回答女人的问题。沉默了半晌,女人的声音才淡淡响起,同样也没有回答梁中元,只道:“你是齐王的人。”这话不是询问而是肯定。“你不需要知道那么多。”一瞬间的寂静之后,梁中元冷冷的开口,“我只是奉命来救你。”女人冷笑一声,“看来我还是挺值钱的。”“看来我所料不差。”幽暗的地牢里,司徒凝冰擎着绢扇缓缓抬起面前型架上女子的下巴,“你果然很重要。”汗水混着血污以及耷拉在脸上的乱发使得女子原就憔悴的脸更添了三分狼狈,饶是如此,眉眼间依稀还能瞧见女子旧时的秀丽颜色。这女子不是旁人,正是当初被识破细作身份,司徒凝冰借着魏王叛乱逼宫作乱的机会对外宣称死于乱党之手的玉荷。原本司徒凝冰并未将她放在心上,魏王一旦逼宫玉荷就没有了利用价值。一个没有利用价值的敌方细作,自然是一刀了事。而叫司徒凝冰改变主意的,是在宫变前夕竟然有人安排玉荷悄悄从司徒府遁走,这就很不同寻常了,司徒凝冰不禁怀疑起了玉荷的身份,继而改变了主意,只秘密将她关押了起来并没有要她的命。经过一段时间的审讯,司徒凝冰始或多或少从玉荷口中得到了一星半点关于她身份的线索。据这些线索推断,玉荷自己都不知道她对魏王母子来说不止是个细作,她极有可能是德妃的弟弟——故陈国皇子韩素的女儿!可惜,玉荷的年纪比司徒凝冰都大两岁,等司徒凝冰逐步建立起自己情报网的时候玉荷已经进了司徒府,何况谁也不会去注意一个毫不起眼的小丫头,如今忽然要查玉荷的身世,在线索这样少的情况下,正常途径是行不通的。故而,司徒凝冰剑走偏锋,故意将玉荷还活着的消息漏给了杨炎。因为假设玉荷真的是韩素的女儿,那么根据韩素的年龄来推断,玉荷出生的时候他不过十四五岁,而以目前司徒凝冰对韩素的调查做出的猜测,当年韩素之所以能在国破家亡之时保住性命很有可能是德妃为了保住自己的亲弟弟将他假扮做了一个小太监并将他一起带到了长安的后宫,根据调查德妃身边也确实有过一个小内侍,未及弱冠就得急病死了。如果韩素真是那小太监,那便是假死出宫,迫使德妃这样做有两种可能。一、韩素一天天长大假太监的身份瞒不住了。二、韩素闯了什么祸不得不离开。结合玉荷身世的推断,司徒凝冰觉得第二种可能性更大一些,甚至她心中已经隐隐猜到了韩素当年闯的祸是什么。她自诩自己的情报网绝不会逊色于杨炎,但她又不得不承认在后宫秘辛这一块上她远不如身为皇子的杨炎。许多她千方百计都未必查探的到的消息,杨炎却有可能就是知情人。所以,为了证明自己手上这颗棋子的价值,司徒凝冰故意给杨炎设了一个局,相信很快就能见分晓!玉荷从未想过自己一个等死的囚犯居然还有被医治的优待,是怕她死了再打听不出更多的消息了么?可是她已经将她知道的都尽数说了,为什么小姐就是不信?“嘶!”手指上钻心的疼痛叫她恨不能立时死了。身为一个细作,玉荷十分清楚自己一旦暴露等待她的会是什么样的结局,所以在逃跑失败之后,玉荷一直都很合作,几乎是问一答十,毫不犹豫的将自己的主子卖了个干净。因为她怕死,更怕不得好死!至于忠心、报恩什么的,玉荷以为主子将她捡回去抚养也不是出于什么善心,不过是将她当做一个有利用价值的工具罢了,这些年她尽职尽责的做着工具该做的事,够还主子养她这么多年的花费了,犯不着为了个把自己当工具的人落得个不得好死的下场。可是她还是将事情想得太简单了,尽管她很合作,但架不住小姐不信,最后还是受了不少刑。“手指上断掉的骨头,我都给你用竹片固定好了,只要小心些就不会有大问题,切忌这段时间千万不能沾水。”包扎完玉荷因受刑而肿成萝卜般粗细的手指,面容严肃的中年女子收拾好自己的医箱就转身离开了牢房。玉荷目送着她离开,耳边响起锁链上锁的声音,好半晌才回过神来,举起自己被包扎好的双手又瞧了又瞧,脑海里不停的回响着司徒凝冰那一句让她莫名其妙的,“你果然很重要。”她这是不会死了?这是玉荷此时的第一也是唯一一个念头,虽然她不知道自己究竟重要在哪里,但从她作为一个囚犯所受到的优待来说,玉荷可以肯定自己的命暂时是保住了。至于司徒凝冰接下来想要对她做什么,她既想不到也不愿意去想,除非有奇迹出现否则凭她根本逃不出这个囚笼,她甚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