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落日最后的余晖里,李思婷终于姗姗来迟,抱歉地对他一笑:“物理老师又拖堂了。”
蹙起弯弯细细好看的眉头,如同一弯月牙儿,李思婷白皙的额头上,因为赶得急跑过来,有些细密的汗珠渗出。她坐在张彻身前,小脸趴到他面前桌子上仰视着他,一张白皙如乳瓷的瓜子脸上,两只大眼睛带着淡淡的神采。十四岁的少女已经明显开始发育,李思婷虽然没有高高鼓起的胸脯,但长开了的身材曲在凳子上,张彻坐着正好可以透过她简单素白的衬衫领口,视线滑过纤细的脖子看到已经有些规模的乳鸽。
“跑这么急干嘛,又不是不等你。”
张彻淡淡笑了笑,掏出纸巾,给她擦了擦汗,李思婷闭上眼睛轻嗯了声,拿起他桌上的白纸来。
这是一幅落日夕照图,参照物大概就是窗外的景色吧,铅笔描出来没有那种暄烈的色彩感,格局上显得有些落寞和清冷。
“走吧。”
张彻已,站在教室门口了,余晖从他背后照过来,光芒万丈,背光的他的脸庞,却有些让人看不清楚。
李思婷笑了笑,将画纸小心折叠收好,跑几下压到他身上,就像男孩子们喝了酒后的勾肩搭背一样,重心都不由自主了。
“别闹。”张彻揉了揉眉头,以他长期锻炼的体魄,不至于承受不住这点儿重量,不过两个人这样歪歪扭扭,下楼梯时终究有些危险。
“就不!”如同过去一样任性,她依仗比他高了一个头的身高,将脸埋在他脖颈间,触息都是暖暖湿湿的,鼻腔里都是他的味道。
如果让初三的同学看到他们心目中,平实清冷淡漠,只是认真刻苦学习,从不管其他事情的小女神,现在这个样子,恐怕眼珠子都得掉一地。
夕阳西下,太阳每在安山上垂下一点,天上的云霞就更红一分,滨河路上,湛河与晚归的渔船,都披上了一层浅浅清清,又无比浓烈的红。
“万山红遍,层林尽染。漫江碧透,百舸争流。”
二人在滨河路边沿着大伯家的方向走着,李思婷看得很有兴致,她懒洋洋地挂在张彻身上,此时突然大叫了声。
“粪土当年李猪头。”
张彻冷不丁接了一茬,引来一阵追打,累了后就再次挂到他身上,“小彻彻,今天刚上初中,有没有人欺负你呀?告诉姐,姐罩着你,以后就尽情依靠姐这棵大树吧!”
他冷淡地瞥了还挂在自己身上的她一眼:“还罩着我呢,也不知道现在谁依靠谁。”
李思婷恼火地在他面前比了比小拳头,洁白小巧,青色的血管细细,中指上有一个长久持笔的小茧。
“难道我说得不对,想当初,不知道谁死皮赖脸趴人身上哭,不准说话不准看不准动的,弄得就跟那啥一样,要人尊她爱护她……”
“不准说不准说不准说!……”李思婷小脸红遍,夕阳的润泽下更加诱人,她狠狠踢就给他推到旁边的湛河里去。
张彻讨饶地笑了笑,终于把这位爷给弄下来,两人才姿态正常地走在一起。
“哎,我可是认真的。”
又走了会儿,李思婷才冒出声音来,张彻转头过头来,看了看她胸前不甚明显的鼓起,撇了撇嘴,“等你成熟点儿再说吧。”
“往哪儿看呢!”李思婷咬牙切齿,两粒虎牙对他比划,示意再胡说自己就要咬人了,“我哪儿不成熟了!”
“我给你讲个故事吧。”
张彻耸了耸肩,抖开了她又要勾肩搭背的手,他先酝酿了一下情绪,找了找嗓音的感觉,用富有磁性而充满感情的强调,娓娓道来。
以前有这么一对情侣,男孩骑摩托车,带着女孩在马路上超速行驶着,他们彼此深爱对方。
女孩说:慢点,我怕!
男孩回头笑了笑:那你紧紧抱紧我,说爱我!
女孩紧紧抱着男孩,说:我爱你!
男孩说:你把我的头盔脱下并自己戴上,它干扰我驾车!
次日,报纸报道:一辆摩托车因刹车失灵而撞车,男孩死亡,女孩幸存,其实男孩早知刹车失灵……
简单的小故事讲完,李思婷的眼眶里有一点晶莹的东西闪闪发光,这时候张彻笑了笑,看着她道:“你知道我听完这个故事,当时有什么感想么。”
李思婷没有说话,等着他用富有磁性的感伤声音说出点儿什么青春的道理来。
张彻的嘴角上翘,勾起一个恶意的弧度,狠狠道:“刹车失灵不知道减档熄火,撞死活该!”
二人又在人行道上一阵追逐笑闹不提。
零六年后,非主流有一部分开始进化,中国女文青和女小资也产生了一个最新变种,前者开始频繁编造一些貌似煽情实则脑残的小故事,后者往摄影方向进步,很有快门前清新刹那,快门后邋遢一天的气象。二者渐渐有一些接触和融合,网络上风靡一时的新变种产生了,人们将其称之为小清新。
上辈子的张彻,常把伪女权主义、龙傲天白文、小清新和心灵鸡汤称为四大精神毒药,是颓废精神,盲从强大,单纯化现实,麻痹自我的网络禽流感,一指其传染性,二指染上的人基本也就变成了家禽,无法对其说人话了。张彻现在讲的这个故事,正是众多小清新文中极其富有代表性的一个,上辈子在qq空间里很是风靡,与“不顶不是中国人”,“何炅老师都要气哭了”构成了一个时代很奇葩的网络文化,称之为黑历史绝不为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