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渐渐暗下来,杨管事亲自来请赵勋去用膳。
赵勋静静坐在书案之后,望着桌子摆着的那包已经渐渐凉下来的栗子,眉头紧蹙。
“将军怕是不想用了。”周铮咳嗽了一声,和杨管事道,“劳烦转告杨先生一声。”
杨管事点了点头,也知道大家心情都不好,杨文治和顾若离回来的时候身上很脏,他一打听才知道,原来是有人为了疯了的钱大夫去报复他们了。
朝着他们泼了一盆尿。
这么恶心的事情,赵将军生气,没有胃口也在常理。
“那个……”杨管事压着声音问周铮。“顾大夫她怎么走了,可是因为受了委屈。”
小姑娘家的爱干净漂亮,冷不丁出了这种事,羞赧愤怒是在常理。
“可能是有事出去办了吧。”周铮含糊其辞的道,“一会儿就回来了。”
还会回来吗,杨管事愣了愣,他怎么瞧着行李也带走了呢。
杨管事嘟嘟囔囔的走了,周铮留在门口守着,也不敢进去,天色越来越黑,他听到房间里传来来回走动的脚步声。
爷这是焦躁了?
赵勋确实焦躁了,这个丫头,一言不合就走的毛病还是没有改。
三句话说不清楚,就起身走人,而且,一点犹豫都没有说走就走。
等一会儿她回来,看他怎么收拾他。
“什么时辰了。”赵勋隔着门问道,周铮就看了一眼表,回道,“爷,戍时了。”
赵勋一怔,朝外头看去,这才发现天都已经黑了。
这个丫头,赵勋砰的一声打开门,看着周铮就道:“她请的几个镖师都是三脚猫的功夫,你跟着去看看,别出了什么事。”
“是。”周铮顿了顿,道,“爷,顾大夫会去哪里?”他不知道去哪里找啊。
赵勋凝眉:“她去不了哪里,去同福客栈和庆阳楼看一下。”和他赌气不回来,她也不可能夜宿,最大的可能的就是住去客栈了。
周铮也觉得应该是这样,便抱拳应是,立刻出了门。
赵勋还是很烦躁,顾若离刚才说的话不停的在他耳边回转。
“他们罪不至死,你教训一顿就可以了,何至于杀人……”
“一件事归一件事,是人命不是草芥!”
废话,敌人的性命就是草芥,无用的人就是草芥,留有何用。
你今天不杀他们,得有一日他们就会来杀你。
妇人之仁。
这丫头太任性了,赵勋越想越觉得生气。
过了小半个时辰,周铮重返了回来,赵勋站在门口望着他,问道:“在哪里落脚?”
“爷!”周铮着急的道,“顾大夫走了,离开杨府后她辞了几位大夫,就径直出城了,根本不在延州。”
走了?
赵勋愕然,问道:“你确定?”
周铮点了点头:“属下找了几家客栈都没有消息,这才去的下午出事的那间医馆,一问才知道,顾大夫早就出城了。”
赵勋愣在原地,没来由的他想到了,那句一直被他忽略的话。
“我们不合适,到此为止吧。”
这话是那丫头当时说的,她是什么意思。
什么叫到此为止了?
这种事还能到此为止,她还真的打算和他到此为止。
所以就毫不犹豫的丢了他在延州,自己带着人走了。
莫名的,他心头钝痛了一下,像是被什么东西揪着了,那一瞬间呼吸艰难,比以往他受的任何外伤都要痛上千百倍。
他一直不在意的话,一直没有放在心里,当她是女儿家任性的话。
原来是真的。
她会在发现彼此不合适后,毅然决然的抽身而去。她会在跟他那么亲昵以后,毫不留情的撇下他。
赵勋忽然就意识到,她真的会不嫁给他,哪怕他用刀逼着,用尽手段,她说不嫁就是不嫁。
这个丫头。
赵勋攥着拳,大步跨出了门,周铮跟在后面问道:“爷,您去追顾大夫吗,她走的西城门,应该是赶路回庆阳了。”
他没有说话,径直出了院子,在马厩牵了自己的马,风驰电掣的往城门口赶。
等他抓到她了,非要好好收拾她。
不嫁给他嫁给谁。
赵勋策马,速度极快,到城门时解了腰牌丢给守城的官兵,城门缓缓打开,他毫无停留的冲了出去。
夜色很暗,路上一个人影都没有,更不用说顾若离的身影了。
不过半夜,他就已经快到固城了,可依旧没有顾若离的影子,他这才停下来,扶着额头……他被气昏了头,那个丫头不过是马车,怎么可能一夜走这么远的路。
他策马回转,沿路返回,又走了一个时辰,去了那道峡谷,那丫头念旧,既然回来了就很有可能再去那道峡谷走走,即便不能进山,她也会在外面坐坐看看。
他想到那天在峡谷里的情景,那个丫头为了救他们而以身涉险,在当时她的心中,应该对他们还是抵触和戒备的,她完全可以在难料生死的前提下,保全自己全身而退。
可是她没有,还是那么做了。
或许,就在那个时候,他留意她了吧,要不然也不会莫名其妙在夜里带着她在山谷里游荡。
他早就知道后山没有出路,他也已经探过路了。
可还是为了逗她,带着她去了,看她忍气吞声又无奈不能发作的样子,实在是有趣。
他马速慢了下来,因为看到峡谷里传来说话声,还有火光一明一灭的跳跃着。
赵勋翻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