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本营就靠在山脚,两边延伸出来的山脉,像是两只手一样,将它兜着,那不过几丈宽的距离,又被额森建了高高的围墙,结结实实的。
城楼上有瞭望台,台子上插着旗帜,此时旗帜正被风吹着展开,一个龙飞凤舞的“虎”飘扬着,狰狞而张扬。
城楼下,堆着的是尸体,额森留守的士兵尸体,是不是两千他没有数过,但是密密麻麻的绝不会少。
他看着关着的寨门,看着此时正站在城楼上的负手看着他,气定神闲的赵勋。
他长这么大,也只翻过一次乌拉山,还是当初他选这里做大本营时为了打探地形只身一人上去的,走了整整一天才到,他切身体验过,所以不可能有人能翻过来,而且还是整个军队,那么大的动静,很有可能将雪山震动的雪崩了。
但是现在,赵勋切切实实翻过来了,要不然他不可能冲的进去,就算他带着一万人也杀不了他的两千人,也控制不住他的大本营,要知道里面就是女人,也是个个擅骑射,能上阵杀敌的。
看来,前天的偷袭确实激怒他了,额森现在是彻底明白了。
他攥着拳头,没有胡子的脸能清楚的看的见嘴角不停的抖动着,挥刀乱砍,周铮连连后退有些招架不住额森的怒势,就在这时一柄刀横插进来,砰的一声挡住额森劈头砍在周铮头顶的刀。
“赵远山。”额森血红的眼睛,瞪向赵勋,恶狠狠的道:“我和你不死不休。”
赵勋神色淡然,挥刀而上,两人顿时打在了一起。
东方渐渐泛白,一点一点的亮了起来,一轮红日像是一张笑脸徐徐的升了起来,将这碧绿的草原上所有的一切照的清晰可见,一颗折损的青草,一只被震动而出又被踩烂的蚯蚓,一只受了惊却没来得及逃走的兔子,横尸在马蹄下,一截不知是谁的手臂,一颗滚动着五官难辨的头颅……
这一切,都在明亮的日光下纤毫毕现。
血流淌在草地上,青草大约是分不清雨露或是鲜血,吸允着求得能量,想要在这夏天的尾巴上再重生一回。泥地变成深黑色的,若细细去闻,早没有了半点清香。
额森拄着长刀,机械的挥砍着,身上的衣服如同破布一下挂着,他瞪着眼睛看着赵勋,怒喝着,声音干哑的已经喊不出来,嘴唇干裂的开始渗着血珠。
赵勋也很疲累,爬了一天的山惊险万分,又打了半夜,现在更是和额森纠缠了好几个时辰,此时此刻两人都是强弩之末。
而在他们身后,虎贲军的人数也减少了不少,有的伤重在后方休息,有的正被军医小分队的人抬着往后拼命的跑着,担架早就没有了当初制作时的纯白,血红血红,湿漉漉的……
每个人都在动,挥刀,策马,奔跑,滚动,大喊,哭嚎。
瓦剌士兵被围困在中间,来时的四千人,经过后半夜的打斗,此时已经只有两千!
满地的尸体,跑起来不方便,马也累了不再灵活,众人就跳下马来肉搏,刀入肉时的会发出噗嗤声,入骨头时声音更丰富一点,最后以咯噔收尾,随即是受伤者的嘶叫倒地不起。
顾若离猛灌了一口茶,缝着伤着肚子里的第一层,收钱又缝合外面的第二层,欢颜在一边收了茶盅,道:“将军和额森打了一夜了,不知道喝水吃饭了没有。”
顾若离没有说话,欢颜又道:“大家都累了,也不知道这场什么时候能歇,真想将额森的头砍下来挂在旗杆让上,让这草原后世的人都永远记得他的教训,冒犯中原者,必诛。”
军帐中气氛压抑而沉闷,大家的体力都到了一个极限,就像是弦拉到了最后,只要一点外力就会崩断。
噗通一声,瑞珠端着药进门时打了个趔趄跪在地上,坛子里的药洒了出来,她用手去接,手被烫的通红,双眼噙着泪珠的又爬了起来,顾若离扫了她一眼又接着做事。
又有人被抬了进来,这一次伤的人要比昨天的重了很多,大约是体力不支的缘故。
“顾大夫,你们都休息一会儿,我们能等!”进来的伤兵捂着脱臼的胳膊,顾若离抬头看他了一眼对外面道:“将人抬出去。”话落,走到伤兵这边来,抓着他的胳膊,低声道:“现在怎么样,将军还在和额森打吗。”
“是的。不过看额森已经是强弩之末,等下午他肯定就会不行了。”伤兵说着话,就听到耳边咯噔一声,顾若离已经将他脱臼的胳膊接上,又手脚麻利的包了伤口。
“吃个馒头。”顾若离拉住要走的伤兵,他接了三两口塞进嘴里,又抓了茶盅咕咚咕咚将水倒进嘴里,人已经跑了出去。
顾若离晃了晃,又接着做事去了。
赵勋翻身避开额森的刀,原地翻身长刀划过额森的面颊挥过去,顿时一阵血线拉的老长,额森蹬蹬后退一步,噗通一声跌倒在地。
他顿时在地上滚了两圈,人拄着刀就站了起来,又是挥刀而上,动作狠厉满腔的杀气。
赵勋接了此招,左脚一抬就踹在额森的腹部……
周铮砍了两个瓦剌的士兵的头,他的刀已经卷了刃,虎口处震裂后鲜血淋淋,他大喝道:“兄弟们杀,晚上我们喝酒吃肉。”
“杀!杀!杀!”震天的回应,从虎贲军的口中发出来,又一声声的回荡在乌拉山上。
震耳欲聋。
虎贲军将瓦剌士兵逼到了城墙根下,上面是一排排的箭冷冷的对着他们,这边是一柄柄的刀伺立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