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唉,作孽呀,你是这些天刚来,这妇产科的手术室,可不是所有的娃都有命生下来。”沙哑的女声叹了一口气,不知用什么敲了一下地板,把林曾吓了一跳。
“啊?你说那是?”年轻的女声听起来更害怕了。
“今天柳主任做了三台堕胎的手术,其中一个八个月了,还是个男娃,引下来的时候,还在动,活的。”年老沙哑的女声突然压低了声音,但林曾还是能听清楚她们的对话。
“啊!这不是一条人命吗?”年轻的女声吓到叫道。
林曾皱着眉头,没想到一时好奇,竟然听到这种事情。
“嘘,小声点。可不是,真真的是作孽呀。可是没法子,大人不想要,医院也没有抢救的权利。你看前阵子被医闹推到早产的连护士,为了保住自己的孩子,至少花了十几万了。他老公每天好几趟的跑医院给孩子送奶,听说现在白白胖胖,可健康了。你看,这就是命。唉,那孩子,比今天这个引产的,还小两周呢!照顾的好,以后健健康康,啥事情都没有。而这个……”
“怎么有这么心狠手辣的父母!”年轻的女声愤慨地说道。
“没办法,这种事情,医院见多了。刚开始的时候还心软,可是接触多了,就麻木了。那小孩没得救了。引产生下来,活不了多久,你避避,等没动静了,再去清理吧。”那个沙哑的女声,老道地说道。
“这……唉,我去喝口水,缓一缓,太难受了。”年轻的女声有些哽咽。
“去吧,我去一楼收拾完也下班了。以后见得多了,就习惯了。”沙哑的女人沧桑的说道。
两人的脚步声,逐渐远去。
林曾独自现在寂静的楼梯间,紧握双拳,心里特别难受。
他大致听懂了这两名医院清洁工人的对话内容。就是一个堕胎但依然存活的婴儿,在垃圾桶中等待死去。
或者说,在医学上,它还不叫婴儿,而只能被称为活体。
这是什么样的人心,会忍心将一个生长完全的生命生生从母体剐出来。
本应在母亲温暖的怀抱里安然入眠,吮吸香甜乳汁,却连生存的权力也没有,在冰冷垃圾桶中等待生命的消亡。
林曾一想到这里,心里特别难受。
他接着楼道灯光,看着门上贴着的字条。
“非工作人员请勿入内!”
几乎没有多想,他轻轻推开楼梯间的门。
看似严实的铁门,竟然没有落锁。林曾悄悄探头,发现门后是一条并不宽敞的长廊。长廊两侧,分布着两排紧闭的房门。
长廊的灯光比楼道明亮,但空无一人,还是显得非常阴森。
脚步放轻,推开铁门,林曾左右张望。这条走廊很长,加上有一些弯曲的弧度,左右都看不到尽头。
林曾悄无声息的往右边走去,周围除了他轻不可闻的脚步声,以及缓慢的呼吸声,很难听到别的声响。他从一扇扇紧闭的房门前走过,门上的标牌,告诉他这应该是不对病人开放的办公区域。
林曾倒是不畏惧其他,就是担心突然有人出现,将他驱逐。
右边一直走到底,林曾失望地看着无路可走的墙壁,没有看到那两个女清洁工所说的垃圾桶。
看来,是他选择错误。
应该在另外一边。
林曾转身,脚步略快了一些,向另一边赶去。
他的心头,不断浮现那两名清洁工对话的片段。
“还在动”、“活着”、“没动静了再清理”
他觉得骇人听闻,但不得不承认,这就是残酷的现实。
一路很顺利,林曾在这条走廊上,没有碰到其他工作人员。
距离走廊尽头大约十多米的时候,走廊空间扩大,有一个十几平方米的小厅,小厅前有公共座椅,正对着走廊,是两扇对开的门,门上写着9号手术室。
手术室的门口,果然有一个深蓝色的一米高的大垃圾桶。看起来,是下班之后从手术室拖出来的,准备让清理人员清洁倒走,平常不放在那里。
林曾快步上前,站在垃圾桶前。脚步声停止,屏住呼吸,他脸色倏然铁青。
他听到了。
垃圾桶里,有很细微的动静。
非常微弱的挣扎,偶尔有一声难以形容的轻微叫声。
林曾猛地掀开垃圾桶的盖子,一片鲜血淋淋的区域,散发出难闻的腥臭味。
他从没想到,此生见到的第一个刚出生的小生命,竟然不是自己的孩子,而是这个蜷缩在垃圾和鲜血里奄奄一息的所谓“活体”。
这个小家伙一点也没有传说中婴儿粉雕玉琢,圆润可爱的样子,如果审美观没有偏差的话,只能说他像是一个小怪物。浑身上下都是白惨惨的胎脂,干瘦没有肉的手指紧紧抓着一个废弃的一次性口罩,仿佛这是他最大的依赖。
他的脑袋,和瘦小干瘪包裹着骨头的身体比起来,大的出奇,皱巴巴的脸上,还带着血肉。他的表情看起来极度的扭曲,告示着林曾这个旁观者,他所经历的巨大恐怖。
大概是因为提早引产,他的身体还没发育完全,能看到清晰的毛细血管。
紧紧闭着双眼,看起来已经生机消散,回天乏力。
他用生命最后的力量挣扎,可惜无人援手。
如果按照医院下班的时间计算,他几个小时过去了,他还能有动静,本身就是顽强的生命奇迹。
看到这个完全成形的婴儿,林曾心中充斥着强烈的怒火。无论他的母亲,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