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听“翠花”两个字儿,苏末就脑仁儿疼,这女人还故意咬重了说。这些日子他发现,苏家人一个个都顾忌着他的心情,
很少喊翠花这个名字,毕竟一个男孩子起个女孩儿名字很是别扭。
还有,那两个鸡蛋只是引子吧,这女人真正的目的是来要债的。
“再说一遍,我没偷你们家鸡蛋。还有,那时候大伯明明借给我爹一两——”
兰花哪肯被冤枉,还有,当初爹借钱的时候,她也在场,看的是清清楚楚。
“大人说话哪有你一个小丫头插嘴的份儿,这借钱不得算利息呀!”苏家大嫂面不改色地斥道,转而又看向苏贵。
“大嫂,家里的情况你也知道,实在是——”
苏贵面有难色,不是他不肯还钱,实在是家里没有。
“他二叔,你前几天不是才领了工钱么?”
苏家大嫂是有备而来,当家的不好意思开口,这黑脸只好她来唱。
“那钱是给我弟弟救命的,大娘是要把他逼死么?谁家还没有个难过的时候?这个道理你和大伯最清楚。”
桃花一直没有开口,这时候却冷笑起来,以前大伯一家日子难过,爹娘没少贴补,别说一两,就是五两也有了。这两年大伯做生意赚的钱给大牛娶两个媳妇也用不完,却巴巴地催着她家这点救命钱。
“是,桃花说的也在理儿,这利息大娘就不要了,只要把那一两还了就行。”
苏家大嫂也是个人精,她这二侄女话里话外的意思自是听的明白,再加上桃花是个精明能干的,人又生的好,说不定以后就攀了哪家高枝儿,能不得罪还是不要得罪的好。只是,那一两银子是无论如何都得要回来。
话都说到这份儿上了,桃花心一横,冷冷地道:“大娘放心,这一两银子三天后我就给你送过去。”
苏家大嫂一听,立刻眉开眼笑道:“瞧侄女你这说的,既然有这么句话,大娘还有什么不放心的。”说完,扭着身子一摇一摆地走了。
苏贵捧起稀饭喝的西里呼噜,稀饭早就凉透了,也不知道是个什么滋味。
“桃花,你可是攒了一年……”
秀娘看着出落得如花似玉的女儿,心里又是一阵难过,一两银子桃花要熬多少个晚上啊!再看她身上这件衣服,还是前年的,都是自己这做娘的没用。
“银子没了可以再挣,我就是看不惯大娘那势力的德行。”
桃花面色平静,既然话已经说出口,她就不会后悔。
“都是因为我——”其实就是以前的翠花……
这是第一次,苏末真真切切意识到没钱的难处,不单是物质上的窘迫,还有宝贵的尊严——都说钱不是万能,没有钱却万事不能,以前他不以为然,现在深觉有道理。
造成这个家生活拮据的原因就是看大夫抓药,是这具病弱的身体拖累了整个家,现在他成了这身体的主人,就不能容许自己成为累赘。
既然是自小就体弱多病,那么以后吃药是在所难免的,这笔钱省不了。节流不成,就只能开源了……
“傻小子,生病又不是你愿意的,每次还要喝那么苦的药……娘看着你受罪,心里也难过。娘要是把你健健康康生下来,你也就不用回回眼巴巴看着虎子他们玩——”
对于儿子有这样的想法,秀娘既吃惊又心疼,平日里藏在心里的话,也倒了出来。
“小弟,我——”
一家人难得坐在一起敞开了说,兰花本来还有些怨愤的心绪,在这一席话里消减了不少。以前她一直觉得弟弟不好,却没有想过他同样不好过。在自己跑跑跳跳爬树下河的时候,他却什么都不能做……这样想想,真的很可怜。
“既然成了一家人,就没有谁拖累谁一说,互相扶持才是正理儿。”
到底是一家之主,苏贵一句话拍板定案,说的是铿锵有力。
“当家的,难得你说到了点子上!”
秀娘莞尔一笑,平时他可是嘴笨的很,只知道埋头干活儿,自己跟着他大半辈子,也没听过什么体己话。
谁也没有想到,有苏末那句“都怪我”开头,居然意外地把困扰大家多年的心结,就这样解开了。
直到吹灯睡觉,大家都以为这场风波已经过去,却不知道苏末因此开始魔怔了——他得赚钱啊!
问题是,穿越前他是大学讲师,只会摇摇笔杆动动嘴,如今还真应了那句——百无一用是“书生”。
作者有话要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