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起家中高堂,锦绣颓然的垂下了身子,再不发一言。
“来人,把这宫女押下去,一定要让她倒出事情的原委来!”
顺帝冷声从屋外的内侍吩咐,季氏面色一拧,若锦绣是个聪明的丫头就该识趣儿的闭嘴,但事情总有意外。
“皇后。”
顺帝忽然唤了一声,季氏微楞片刻,方才意识到顺帝的手正握着她的手,她奇怪的抬头,他冲她浅笑,“吓坏了吧,这事儿交给你了。”
“皇上相信臣妾?”季氏含泪看着他。
“当然,你啊就是心太善,怕是被人利用了都不知道。”
顺帝温和的看着季氏,她脸上还有些受惊的模样,顺帝伸手将她揽入怀中,轻拍着她的背,似是在安慰。
季氏得意的瞥了一眼躺在床榻上的李昭仪,饶是这狐媚子本事再大,她与皇帝多年情谊还在,倒是那小贱种,这次一定以为可以在皇帝面前让她出糗?
这么多年的信任,怎会如此轻易的瓦解,真是太天真!
她的视线嫌恶的掠过姬若离,似是在宣扬自己的胜利。
顺帝与季氏都已是步入暮年的老人了,若是放在寻常百姓家,这一幕当真是和谐,可放在了这里,怎么看着都是别扭和虚假呢?
季氏得意而嚣张的视线折进了唐淼的眼眸中,莫名激起了她心中的火焰,她翘着二郎腿,优哉游哉的看向姬若离,故意扬唇,“啧,谨世子,你倒真是孝顺,你母妃的病就算是个赤脚大夫都能医,犯不着请我来啊,我的诊金可不便宜,你倒真是乱来。”
“少尊主见笑了,母妃是我在宫中唯一的牵挂,纵然是万金也抵不上母妃身体无虞。”
姬若离浅浅的冲她回了一抹浅笑,和往常一样的弧度,唐淼却敏感的觉察出其中的不一样,她的心也不由跟着烦闷。
唯一的牵挂,此言响亮的打了站在一旁,身为亲生父母的脸面。
季氏的脸立刻冷了下来,这小贱种真不愧是那狐媚子养大的,越发的让人讨厌,连话都不会说,怪道是不讨喜!
顺帝与季氏不同,他近来对姬若离已经有所改观,姬若离此刻的话虽凉薄,却反倒是激起了他内心的愧疚。
之前处置锦绣的时候,寝殿的门一直没有关上,他一眼偏见了跪了一地的御医,竟是怒道,“你们都听见了,旁人说了怕是你们会不服气,如今连玉面神医都说着是不痛不痒的小病,你们竟一个个都给朕跪在殿外,当真是好极!”
“臣等惶恐!”
“惶恐什么,难道人家说错了,还要我再几个大夫来查证一下人家的话对不对!”
“臣等死罪!”众人齐齐叩首。
“哼,你们倒也知道,医者能医而不医,你们的德行呢,朕看你们这些御医不做也罢!”
“皇上恕罪!”
如今事情败露,众人心中皆是凉了一片,齐齐请罪。
“做什么,一个个团结在一起,跟朕玩法不责众么?”顺帝冷眼扫了一眼众人,似是在思考什么,片刻后,他面向姬若离,一改刚才冷硬的口气,“阿离啊,这事儿是这帮东西的错,太医院么我看也是时候换换血了,省的他们一天到晚的浑浑噩噩,都不知道自己的主子是谁!”
季氏的眼角猛地一抽,她总觉得顺帝话中有话,可她抬眸去瞧,并不觉他和往日有什么不同。
“这事儿,父皇交给你负责,你看着办,该留就留,该撤就撤,绝不要心慈手软,有什么事儿,父皇在后头给你撑着!”
他抬手压在姬若离的手上,似是一种嘱托又似是一种承诺。
姬若离微微向后退了一步,顺势将手抽出,恭敬道,“儿臣谨遵父皇旨意。”
疏离、陌生。
顺帝明晰的从姬若离的身上感受到这两个词语的意思,他面色尴尬一瞬,又道,“你身子不爽利,先回去吧,你母妃这里有朕,朕会留下守着她的。”
“皇上!”
季氏一声惊呼,对上顺帝询问的眼神,她警觉自己失言,立刻换上了笑容,“我是看阿离起色好多了,想说他的身子应该比之前好了吧。”
“是吧,阿离?”她笑眯眯的看着他。
“劳娘娘费心了。”姬若离回以微笑,“明日我会去参加祭祖的。”
顺帝看他一眼,带着些担忧,“皇儿,若是身子不爽利,就不要勉强。”
“父皇放心,儿臣已经好了许多了,况且若风好像很希望和我前去祭祖,说是我们兄弟成年后,还没有一起去拜祭过先祖,他几日前便相邀,我怎可爽约?”
顺帝点了点头,“好吧,你也不要太勉强了。”
姬若离看了一眼闪着光晕的珠帘,冲顺帝拜别,“母妃就有劳父皇了,儿臣告退。”
季氏愿望达成,也没必要留下来看皇帝照顾李昭仪,白惹自己不快,便领着飞鸢打道回府。
天家最忌讳的,就是那些不想被人看见的家事,唐淼如今不止是撞见了,还翘着二郎腿一直看到了演员谢幕。
她打了个哈欠,自然的起身,“皇上,既然……”
“解意。”顺帝忽唤了声解意,浅声吩咐道,“去沏壶浓茶来,朕今晚要给爱妃守夜。”
寝殿的房门再次被解意合上,唐淼直着身子看着门扉合上,莞尔一笑,再次坐了下来,她取了茶碗给自己倒了碗凉白开,“皇上想问什么?”
顺帝静默片刻,终是转身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