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圆如盘,高高悬挂夜空中。青石铺就的墓道,一直延向那座高大的圆形山丘。墓道宽阔笔直,可供四乘车并肩而驰。道旁矗立有数十尊神态各异的青石守陵兽,神兽面庞,狰狞而拙朴,都沐浴在无边月色里,披一身冷冷的稀薄白光。
风吹过墓道前的一排白杨,发出簌簌响声。
路面已经破败,石隙中生满杂草。被一只玄色靴子拦腰踩下,微一用力,已重重地碾断了那细得可怜的草茎。一滴清露自茎头落下来,闪动着微弱的水光。
“黄金墓?”喃喃的几个字,似乎是从齿缝间咝咝地冒出来,带有一缕不易察觉的欣喜。
墓道尽处,是一座占地约百丈,高数十丈的陵丘。墓前立有一尊异常高大的石坊,八角飞挑,三重滴檐,檐下各垂有一串样式奇特的铜铃。借着淡淡的月光,可以隐约瞧见石坊、铃身都刻满了繁复而精致的菊纹。
白浪仰起头来,看那轮圆月在天宇升起,眼中闪过一抹狂热神情,左手已伸到腰间,紧紧握住了宝剑的吞口。
由于太过用力,连指节都捏得隐隐发白。
“月圆之夜……”声音低到几乎难以听闻,从白浪嘴里咝咝地吐出来,颇有寒意。红衫如血,映着寒夜凉月,却是说不出的萧索之意。
玫瑰轻声道:“月上中天了。”话音未落,忽然有金色光芒,自墓顶射出,刷!剌破了夜空的暗蓝!那光芒穿越天际,旋即化为一束弧形光晕,缓缓流转,交错不已。炫丽纯正的黄金光芒,于夜色中分外耀目,在一瞬间几乎迷失了所有人的心神:“金子!是金子的光芒!”
轰。
金光笼罩下的地面,忽然一阵轻微摇晃,眼前的墓门轧轧有声,居然露出一道漆黑的缝隙!如神魔裂开的唇,在那样诱人的金光背后,仿佛要择人而啮,隐约似还有暗哑莫辨的狞笑声,自其中隐约传来。
玫瑰举步便待入内,慕容秋实和白浪略一犹豫,也都慌忙跟了上去。
进入墓内,一种沉郁的气息扑面而来,带着泥土所特有的干燥腥味,但旋即被一种淡淡的幽香所充满,心胸中的不适之感,顿时一扫而空。
从略显昏暗的视界里,梦幻一般的,渐渐显现出高大巍峨的拱顶、笔直深邃的甬道。甬壁砌满三尺见方的巨大石面,每尺许远便镶有夜光石,散发出微弱的亮光。在这常年不见人迹,甚至没有任何生命迹象的甬道里,那亮光便显得分外的诡异。沉重厚实的墓门,此时已凝然不动,隔绝了墓中幽暗,与外面的荒月清风。
“看起来就是一座墓,我还以为一进来,就会看到满是黄金的宝库呢。奇怪的是,每年这一天的月圆之夜,总会有金光自墓中射出,直冲斗牛星宿。咱们刚才也看到了,偏这墓里一两金子也无,难道是咱们想金子想得眼都花了?”玫瑰笑道。
白浪颇为好奇,四面打量,却又带些忐忑,道:“这墓好气派!”
玫瑰若有所思,道:“是啊,从风的走向来感觉,墓中的结构和高度要远远大于一般富室之墓,便是这青砖……”
她轻轻地拍了拍墓壁:“也是官窑用特殊粘土烧制出来的,坚逾钢铁,不易盗挖。向来只有王侯才能用这砖,没想到黄金墓也有。”
慕容秋实进来便不停东张西望,此时忍不住道:“难道黄金墓中,竟会是一位王侯?”
白浪摇头道:“此墓建于三十年前,本朝三十年内,共有四十二位王侯,中有十四人尚在世上,另外二十八人的墓地都在国陵之中。所以这里,不应该是王侯之墓。”
众人转过一处甬道拐角,白浪忽然轻呼一声,手指向正前方,道:“这是……”
道路尽头,竟然是两扇紧闭的石门!门扇镏钉密布,门上当中悬有一只牛角獠牙的青铜兽首,其眼如铜铃,掀孔方鼻,夜光石黯淡的光影投下来,越显得神像的狰狞可怖。
玫瑰在那铜铃般的妖异大眼的瞪视下,不由得往后退了一步,道:“地府护卫神的青铜像?这个……不是中土墓中供奉的神祗啊!奇怪。”
白浪凝神看时,突然叫了起来:“这里有字!”
青铜兽首的下颌处,悬有一块小小铜牌。兽首、铜牌上都隐约有铜绿斑驳,唯有中间那几行小字所镌之处,似乎是被人摩挲过,还闪动着晶晶的亮光。
“入我墓地,付汝魂灵。”
白浪将这八个字,轻声地读出来,三人的心中都不由得升起一股幽幽的寒意。
“墓主是在警告我们呢,”玫瑰抬起头,“望”着那地府护卫神的头像,若有所思:“如果我们进入了这道门,就是真正打扰了他的宁静,他将会把我们的灵魂留下来,永远作为他墓主的殉品。”她淡淡地“扫”了一眼慕容秋实和白浪二人:“墓中吉凶未定,且墓室结构,是层层扩进,越往深处,只怕到时越不易脱身。”
慕容秋实阴沉沉道:“婉儿在不在里面,我总要亲眼看了才肯死心。若她真在里面,纵然是她死了,也是我们慕容家的人,也要我陪她死在一处!”
白浪仿佛受到了极大侮辱,涨红了脸,大异他平时冷寒孤傲的模样,厉声道:“若是她死了,我也决不独活!她说过……”他连眼睛也仿佛变红:“她说过,若我爱她,便不能与她片刻分离!我怎会将她留在里面?我也自然是要进去的!”
玫瑰突然“扑哧”一笑,清丽的笑音,如清泉汇入冰河,瞬间融化了剑拔弩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