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夜。
霜气清流,灿白四下。
金华明辉,交织横斜,结为藤花之相,纷纷而落,晶莹剔透,叮当有声。
陈岩立在中央,顶门庆云清清亮亮,宝珠一枚,照彻周天。
他感应到力量的玄妙,心中有数。
今朝玄门各派纷纷下场,紫青之气东来,动用门中少许气运。
要是自己帝君无望,那一切休提,烟消云散。
可要自己能重登帝君之位,则会一一偿还。
“帝君,”
陈岩笑了笑,大袖一展,回转自己的宫殿,在莲花宝座上坐下。
殿中央,是半亩宝池。
在其上,有浮水假山,凌空飞架,高有两三丈,呈现青纹,凝烟沐雨,绿萝苍翠,小花藏于上下,香气隐隐。
假山的中间,是小泉悬空落下,源源不断的水珠冒出,径直落到池水中,满而不溢,发出玄妙的声音。
若是明眼人在此,就能够看到,此搭建可不是简单的木石泉声,而是一木一石,一叶一珠,都镌刻着神秘的篆文,组合起来,是惊天动地的大阵。
此阵法,横亘在时空中,隔绝因果。
在此殿中,能够避免意外发生。
陈岩在宝座上稳稳当当端坐,眸光幽幽,其他的玄门各派已经有所表示,而自己背后的太冥宫又该如何?
想到这,陈岩伸出手,自指尖冒出一道白气,倏尔往上一卷,化为白莲花,再往上,云光澄澈,托举宝珠。
宝珠一开,玄妙的力量发出,通往太冥宫的山门方向。
幽冥。
不知何时。
黑水自虚空中出,弥漫万里,横绝东西,隔断南北,其深不见底,其广不见边际,幽幽渺渺,森森郁郁。
整个天地,都是一种单调的色彩。
看得时间久了,让人觉得难受。
只是没有人知道,在黑水中间,有一个上平下尖的石台,周匝是千姿百态的松柏,虬枝蟠空,根垂在外面,有绿云冉冉,挡住所有的光。
要是能够接近,就会看得石台上弥漫着无量的光,堂堂皇皇,甚至还有鹤唳猿啼,晴空雁字,金莲盛开。
袅袅的神仙之香,凝而不散,渗透到时空中。
石台气象,非同凡响,只是其在黑水中随波而行,却没有任何人能够看到。
很多时候,擦肩而过,根本毫无知觉。
这一日,幽冥之中,忽的亿万的梵文浮现,有恒河之数目,托举一尊佛国,大到不可思议,绽放无量光明。
在周匝,千姿百态的金刚,罗汉,比丘,佛子,等等等等,拱卫如轮,如晕,如印,同时吟唱法咒。
金灿灿的光,落入水中,每一道,都会化为莲花。
少顷,佛国来到石台前,稳稳停下。
这个时候,若是有人在,就会发现,实则佛国大到不可思议,而石台只有三五亩,两者没有可比性,可任何人见到,都会觉得,佛国在石台前显得娇小玲珑。
这方面,已经不是体量的问题,而是本质的高下。
下一刻,
佛界门户一开,自里面走出一位佛陀,这位佛陀,高有丈六,檀金法身,面容清瘦,身后的层层晕晕的功德金轮,里面是激荡的金水。
佛陀一手持宝幢,一手拿着木鱼,口诵佛号,来到石台前,迈步进去。
这位佛门中以智慧见长的大德妙言真行佛脚落在石台上,立刻就感应到一种世界之力,这种力量,放之于时空而不朽,散于宙宇中则不灭,浩瀚伟岸,直指根本。
即使是以他的无量恒沙一般的佛力,在此力量面前,都觉得飘摇不定。
要不是对方有意放开,他根本踏不上这个石台。
叮咚,
正在此时,石台的中央,传来一声清亮的玉磬声,请清脆脆的,有一种冷浸的空灵,余音不绝,传到人的耳中。
再然后,霜花满地,金叶浮空,跃然而出,化为锦绣天成。
漫天的气机如同璎珞珠帘一样,向两侧散开,云床一架,由虚化实,青衣帝君凭空出现,眉宇青青,他的身子周围是空波森淼。
“见过帝君。”
大德妙言真行佛看着眼前的帝君,心里叹息一声。
对方真是了得,居然用瞒天过海之计瞒过了所有的人,包括自己和佛门,然后以帝君之真身降临幽冥,做下大事。
这样的事,听着简单,好似平淡如水,但其中蕴含的决断,智慧,手腕,眼光,等等等等,无不是出类拔萃,超乎想象。
用一句话来讲,帝君不愧是帝君,盛名之下无虚士啊。
青衣帝君坐在松下,树冠如盖,青青苍郁,天光不到,暑气难浸,他身上的气机收敛,只缩在周匝三五亩内,天机不可寻。
不然的话,以他的帝君伟力,在幽冥之中,会像大日东升,煊赫光辉,不可一世。
甚至会引动幽冥的规则降临,化为天罚。
“道友请坐。”
青衣帝君摆摆手,神情风轻云淡,稳坐钓鱼台。
“好。”
大德妙言真行佛拈花一笑,用手一指,自脚下涌出金泉,万千的梵文佛咒冒出,向上一起,化为莲座,金灿灿的,他自然跌坐,手捏宝轮。
两个人暂时都不说话。
只有松荫如华盖,明月清风,梵音佛唱,不绝于耳。
有平静,有自然,有光明,有浩瀚。
好一会,青衣帝君开口,声音清亮,他看向对面的佛陀,道,“今日我唤道友来,是要问一问,你那边准备的如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