戈文回到自己的房间,在床上躺了很久之后,依然有些弄不明白艾青老先生为何会对自己有如此大的意见。
说起来自己和艾青老先生的交集并不多,要不是这次来香港,两人可能至今都不曾见过面。
可为什么艾青老先生会看自己不爽呢?
第一次见面就警告自己,在船上对自己熟视无睹,刚才又训斥了一番自己。
这根本就不是初次见面的人能够做的!
****一定是对自己有什么误会,又或者他就是对自己有什么意见和看法!
戈文在脑海中认真的回忆自己与艾青老先生曾有过的交集。
两人第一次交集应该就是自己写了为朦胧诗张目的《崛起的诗群》诗论后,邮寄给诗坛的一些老前辈,他想得到前辈们的认可。
当时诗论也给艾青老先生邮寄过,不过艾青老先生却并不认同自己的观点,他认为朦胧诗是诗歌创作的一股不正之风,是新时期社会主义文艺发展中的一股逆流。
在老先生的回信中,****狠狠的批评了自己一顿,说自己是乱弹琴、和稀泥。
艾青老先生认为自己所提倡的“朦胧诗的核心是以‘我’作为创作的中心”的观点是现代诗歌的回流,还曾做了一个形象的比喻——如果每个人手拿一面镜子只照自己,那就会让每个人陶醉于自我欣赏之中!
之后,两人就再没有过来往。
难道就是因为这一点,艾青老先生就对自己有了意见?
戈文不信。
每一个诗人的身上其实都有一些区别于常人的特质,或者说是单纯。
艾青老先生作为老一辈的现代诗大家,自然也不例外。
据戈文对艾青老先生的了解,老先生的性格非常的直接直率,说话做事都是有啥说啥,个性很真诚纯粹。
他前世看过很多关于艾青老先生的回忆文章,都是众口一词的说****的性格既“直”且“真”。
戈文这辈子最喜欢的诗歌就是艾青老先生的那首《我爱这土地》,所以爱屋及乌之下,戈文曾详细的了解过艾青老先生的身平。
艾青老先生在1932年初加入中国左翼美术家联盟,从事革命文艺活动,不久被捕,在狱中写了不少诗,成名作《大堰河——我的保姆》就创作于此期间,这首诗感情诚挚,诗风清新,轰动当时的诗坛。
以后,艾青老先生又陆续出版诗集《北风》、《大堰河》、《火把》、《向太阳》、《黎明的通知》、《欢呼集》、《宝石的红星》、《春天》等,这些诗集笔触雄浑,感情强烈,倾诉了艾青老先生对祖国和人民的情感。
建国后,艾青老先生开始创作表现新生活及建设者的诗作,取材域外的《维也纳》《南美洲旅行》《大西洋》等,写实与象征互渗,想象和感受独到,为当时的出类拨萃之作。
等嗡嗡嗡平反,艾青老先生复出后诗思如涌,创作了一系列诗作,主题接续三四十年代渴求光明、真理的情思线索,并有了大幅度的延伸,更为深沉、凝重、睿智,注重在具体物象中把握超越物象的意蕴,走向象征。
艾青老先生被认为是中国现代诗的代表诗人之一,以其充满艺术个性的歌唱卓然成家,实践着“朴素、单纯、集中、明快”的诗歌美学主张。在中国新诗发展史上,他是继郭沫若、闻一多等人之后又一位推动一代诗风、并产生过重要影响的诗人,在世界上也享有声誉。
这样一位老先生怎么会因为双方对朦胧诗的看法不同而对自己锱铢必较?
可除此之外,又会因为什么导致艾青老先生对自己产生如此大的意见?
戈文在床上翻滚来翻滚去,双手挠着自己的头皮,一筹莫展。
然后一道思绪从脑海里划过。
戈文一下子就从床上坐了起来。
他想起了一件事。
去年在四合院的时候,有一次他和顾城、北岛、海子、芒克等一众北京诗人谈论起当代诗坛的诗人,大家都对现在诗坛的热闹感到无比的欣喜。
毫不夸张的说,八十年代的中国诗坛就像是一场钱塘的江潮,一浪接着一浪,每一浪都搅得个天翻地覆。
然后,芒克开玩笑似的给中国的现代诗诗坛划分了三个年代。
芒克说中国的诗坛其实有“三代人”。
第一代自然是艾青、臧克家等老一辈现代诗诗人。
第二代就是他们这些从嗡嗡嗡中走出来的诗人,他们这些人目睹了嗡嗡嗡时期阶级性对人性的消解,他们要从这种荒诞中突围出去,所以苦闷、沉默、死亡、自由等诗学命题往往成了他们创作的主题。
就像北岛在《今天》诗刊的《宣告》一诗中所说的那样“在没有英雄的年代里,我只想做一个人”,第二代的反抗是决绝的,可是当他们刚刚把保守派诗歌打到,让朦胧诗从地下走到地上,第三代就又开始了新的革命。
韩东的《有关大雁塔》就是典型的第三代诗人的作品。
第三代作品反传统、反崇高,既是对保守派的反叛,同时也是像他们第二代诗人的宣战。如果说他们这些第二代人是以一种苦行僧的态度在反抗的话,那么第三代人就是以一种嬉皮士的态度在消解。他们不仅要消解那些被扭曲的价值观,还要消解苦行僧的苦闷。
戈文清晰的记得北岛对芒克给中国现代诗坛划分的层次大为赞同,尤其是对芒克口中所说的他们这些第二代诗人的本质就是对权威、保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