绘兰早早的歇下了,她知道老太太这是把她往宅斗优等生上培养呢。可是,胜出又怎样?屹立不倒又怎样?老太太没有想过,即使是培养成了战神也还是男人身边的点缀,那无数美人面之中的一个而已。大好的青春全系在了一个男人身上,熬得白发苍苍还得满心算计,步步谨慎。
绘兰幽幽的叹了一口气,翻了个身,想着该是要给赵氏打个络子了。花样颜色,还得去找梅姑取经。
锦翠居里绘兰在想着打络子的事儿,点芳斋里绘彤却是睡不着了,她自噩梦中惊醒,唤过丫鬟临水送来一杯凉茶,坐在床边却怎么也睡不着了。梦里人的脸变作了魑魅魍魉,似掐的她的脖子直直的让她踹不过气来。
她看了看窗外的白月光,只觉得浑身发寒,却是半点睡意也没有了。索性唤丫鬟给她穿衣提了四面玻璃烧的灯笼去了赵氏院子。赵氏正在通头发,黑顺的长发披散倒出养发的茉莉精油抹在发梢,鼻尖便萦绕着茉莉淡雅的香气,很是养神安眠。
赵氏不意绘彤这时候了还来她这里,她见女儿面色苍白忙上前拉过女儿的手关切的问道:“宁儿,怎么了?可是觉得身子不舒服了?”
绘彤听得母亲唤自己的乳名方觉得精神舒缓了些,她抱着母亲的手臂,贴进母亲的怀中道:“无事,只是想母亲了。”
这样的说话赵氏又怎么会信,她眼风一扫落在大丫鬟碧桃身上,碧桃忙道:“姑娘是做了噩梦。”
赵氏闻言稍稍放心下来,又吩咐人去给绘彤煮一碗三秋安神茶来,绘彤倚在母亲的怀中只觉得心神都放松了。她做那噩梦的时候很怕自己就这么陷入过去了,这一世的重生都是假的,她还是凄惨的死在了那柴房之中。她甚至梦见了自己死后多日无人收尸,夏日殷殷,她的尸体腐烂口鼻眼眶里都生出了蛆虫,想想都令人反胃。
她想起来那画面身子有些微微发抖,赵氏当她是魇着了。忙领着她坐到软榻之上,搂了绘彤像是她几岁的时候一般对她说:“宁儿不怕,母亲在。”一下下的手拍在绘兰的身上,顺着她的脊背而下,像是在抚平着她体内不安。
前世里,皇权更迭。苏子进贪功选错了主子,虽然中途的时候风光了些时候最后却被长安王打败。苏家一下跃上枝头的甜头还没有尝够便被满门下狱,最后斩首。而她作为出嫁女,在保持中立的婆家虽然长安王仁厚没有波及,但是婆家却怕被连累,本来就将她关入柴房的,后来苏家登天,又好言好语接出来,还没养上几天,她还在喝血燕窝的时候便被婆子压着带走,这回更是直接关她进去便不管不问。她也曾看到自己的丈夫,从那里路过却是怀抱美人,来那里寻一些情趣。他根本没有想过,那紧邻着下人茅坑的地方关着她,曾经白马花轿娶进门的佳人,如意称挑起盖头的妻子。
到后回来,她被府中低贱的倒夜香的杂役侮辱,那触碰她肌肤的粗糙的带着恶心气味的手,是她最大的噩梦。她那时候已经叫不出来了,七八日没有喝过一口水,嗓子早已沙哑干得像是荒漠,最后竭力嘶吼出来的竟然是腥甜的鲜血。
她懵懵懂懂成了皇权之下波及的可怜人,可她知道就算没有皇权更迭,她也在婆家得不到什么好,她终究还是会有凄惨结局。
所以,老天既然让她重活一世,她就断然没有再让自己,让母亲,再悲惨死去。总有些事情是可以改变的,绘兰不是活了过来吗?既然死去的婴儿都活了,她也是可以改变自己的宿命的。
“母亲,你信命吗?”
绘彤忽的开口问的这个问题倒是把赵氏问住了,信命吗?她眯起眼,看了看怀中的女儿。什么是命呢?便是自己是庶出,什么改命呢?便是自己如今是这一家的主母。
“不信。”赵氏开口,“这世上最忌讳的便是信命,宁儿,什么时候都不要信命。信了,一辈子便也就这样了。”
绘彤眸子明灭,她唇畔漾开一朵笑道:“是了,女儿也不信呢。”
这时候报春端了安神茶来,绘彤接过喝尽了,挽了赵氏的手道:“今晚让女儿同母亲一同睡吧。”
母女两个睡下一会儿,赵氏忽的开口道:“宁儿,女人的命是系在男人身上,但是,也要尽量让自己过得好。为了你,为了我,母亲,做什么都不后悔。”
绘彤脊背一僵,她隐隐觉得有什么不对。想要开口问,赵氏却抚上她的发道:“睡吧,宁儿,你永远都是苏家的大小姐,唯一嫡出的大小姐。你的母亲也永远都是当家主母,谁也改变不了,不,”她眼中闪过一丝狠辣,“谁也不能改变。”
她的心中似燃起了一簇火焰,慢慢的就占据了她的整个身心。她的脑海中闪过那婆子回报她的话,那一包的药粉,那声婴儿的啼哭……好在,那个人总算是死了,她和绘彤都是安全的。她的尊荣还在,她永远是这苏家的当家太太。
赵氏有什么瞒着她,绘彤心里明白,然而她咬唇闭眼,什么都没有再问。
谁都有自己的秘密,别人的秘密或许会让她不安,会让她好奇,可是赵氏是她的母亲,血脉相连的人,她永远不会害自己。就像她,如今费心筹谋,不过是为了自己和母亲。至于父亲,谨小慎微一生,最后为何那么大胆?以至于他的大胆害了多少条人命。这里面,又岂能没有什么猫腻?
她不想报仇,她的敌人是谁呢?是那个薄情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