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焕成知道自己败了,当老人跪下的那一刻,他就知道自己败了,一败涂地。
当时的情况,箭在弦上,若是老人奋力一搏,即使不敌,相信兄弟们也不至于连反抗的勇气也没有。但老人这一跪,放佛在充满气的气球上扎了一个洞,把他们所有侥幸全都驱散,剩下的只有赤裸裸的恐惧。
梁焕成建立青狼帮十数载,核心战力自然是以刘柴山小六子等为首的一干骨干,他们和青狼帮一起成长,出生入死数十次,自然很清楚老供奉的实力,甚至一度以为老供奉天下无敌。这样强大的人在对手面前竟然连出手的勇气都没有,直接给对方下跪,带来的视觉冲击力太强,让所有人大吃一惊。
梁焕成不知道自己是如何回到山寨的,他只记得,老人跪下的那一刻,所有人的腿都不由自主地颤抖,便是连他自己也差一点随着老人跪下,若不是刘柴山在关键的时候扶了他一把,这山寨就要完了。
老供奉名叫黄炳夫,是自己的亲舅舅,梁焕成不曾和任何人提起过这件事情,母亲临终前将他托付给黄炳夫,黄炳夫也确实做到了这一点,数次拯救青狼帮于水火,对他来说,已经算是仁至义尽。
梁焕成自然知道为何老供奉称那瘸子为“恩公”,十几年前,老供奉在武道修为遇到瓶颈时遭人追杀,有人救了他且帮他突破了境界,老人家念叨十几年,想要找到这个人,一朝得见,老人情不自禁也是在所难免,只是谁也没想到那人会是个瘸子。
梁焕成不是傻子,他曾经调查过这个瘸子的背景,但浣溪县城的人都只道三年前他从京城而来,再问什么其他的事情便一概不知,他也从未重视过,现在想来,真是失策。
人心惶惶。
梁焕成心中十分清楚,此役虽然没有损兵折将,但毫无疑问,在最近一段时间,青狼帮的战力会下降到一个低谷,甚至是建立以来的最低点,但他却毫无办法,因为便是连他自己都难以承受这样的打击。
杀人诛心。
李瘸子一个人都没有杀,却真正做到了“诛心”,他使了一个釜底抽薪之法,让青狼帮开始自我怀疑,他甚至什么都不用做,就已经将青狼帮陷入万劫不复之地——青狼帮号称千人之众,竟连一个人都对付不了,这样的帮派还有什么存在的意义。
“吱呀”一声门开了,梁焕成抬头一看,见是老供奉走了进来,老人望向坐在桌旁一言不发的他,叹了口气:“你可是在怪我。”
梁焕成摇头:“焕成不敢。”
老人叹息道:“我知道你在怪我,但当时那个情况,我却不得不那样做,恩公十几年前便已经到达宗师境界,今日便是再来十个黄炳夫也不是他的对手,你可知,一旦开战,从此浣溪县城再无青狼帮。”
梁焕成眼神狂闪,消化着这让他震惊的消息,然后深吸一口气,站起身对老人深鞠一躬。
老供奉抬手将他扶起:“你本是我外甥,当初姐姐将你托付于我,为你做些事情也是应当,你不必放在心上,只是这些年来,犯下的杀孽太重,我累了,想要歇一歇,以后的路,你得自己走了。”
梁焕成知道老人家是想要隐退,苦苦哀求几句却不得效果,只得认清现实,无奈点头。
老人叹息,良久,他似乎是想到了些什么事情,皱眉道:“我回来的这几日,听说山里来了一位三当家,青狼帮的军用弩机便是由他们提供?天下无免费之宴席,他许你重利必有所图,我既然隐退,便不再参与青狼帮事务,但我要提醒你一句,青狼帮不是你一个人的青狼帮,你做的决定关系到青狼帮上上下下近千人的身家性命,若出了差池,我定不饶你。”
梁焕成一抱拳:“舅父放心,那位公子想要借刀杀人,将青狼帮当做他的打手,焕成自然不会如他所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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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明星稀,大雨之后,天空终于放晴,皎洁的月光洒在青狼帮山寨之上,温柔而静谧。
望着这住了近十年的山寨,老人有些不舍,毕竟他也在这里住了将近十年时间。
或许他不认同青狼帮担但自从十几年前第一次出手的那一刻起,老人便将青狼帮看成自己的孩子,既然是孩子,那么即使做了错误的事情,也是值得原谅的,这是人之常情。解决了心头之事,老人于当天夜里踏上出发的路,去寻找那些被他遗失的风景,或许这辈子都不会回来了,令他有些感伤。好在一切都已经成为过去,之后青狼帮再如何也不是他能左右的事情,既然已经尽了人事,那么便老老实实听天命吧。
老人走到了一处偏僻的地方,许是有些累了,就着月光在一块山石上坐了下来,他揉着自己酸胀的双腿,咳了两声,对前方阴暗处道:“出来吧。”
果然一个人影从那边走出,老人望着他,知道这位乃是那新来三当家身旁的木先生。
“先生一路追随,所为何事。”
不知是不是害怕下雨,木先生背了一把伞,他礼了礼自己的长衫,一揖到底:“先馔堤了老人家和大当家的谈话,心感惭愧,特来和老先生道歉。”
坦诚自己做了偷耳小人,这位木先生倒也坦荡,但若说这便是他的目的,自然没有人会相信,况且在屋中梁焕成已经向老人表明不会与他们合作,老供奉心知大概这位木先生便是为此而来。
“木先生有何吩咐直说便是,不过老朽已然退出青狼帮,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