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卫府前院正厅坐了下来,阴十七三人是晚辈,又是客,给主人家又是长辈的卫濂见礼后,两两三三便坐了几个分布。
卫濂不客气地端坐上首,卫海坐在他下首的第一把圈椅,接着是冷仓然。
卫海没有跟卫濂多说阴十七的身份,只觉得此次会客也不过是议议案情,与旁无关。
所以卫濂不知阴十七身份,只大概觉得该是哪一户高门的富家公子,颇有破案天份,这才让卫知县,也就是他的兄长看中,才有了彻查人皮碎尸案的机会。
何况卫海虽没有与卫濂说阴十七的身份,但关于在揭北县连破三桩案子的事情,卫海却是一字不落地说给了卫濂听,要不然卫海怕卫濂不会轻易将十三年前的碎尸旧案轻易说出来,更不会说出更详细的细节。
毕竟他是卫濂的亲生子,可卫濂终归还是对当年的案子讳莫如深,即便他与冷仓然知道了大部分案情,可到底其中许多细节,甚至是疑点,他察觉了出来,可卫濂却没有回答。
卫濂沉默了许久,只跟卫海与冷仓然说了一句话——已经过去了。
卫濂对什么都没多大的兴趣,或者说除了案子,其他都不是真正能引了他兴致的事情。
所以要卫濂在今晚说出当年碎尸案的情形,解释其中的细节疑点,熟知父亲性情的卫海只能从阴十七是查案高手这一点入手,先引起卫濂对阴十七这个人的兴趣,那么接下来的,卫海相信,阴十七可以说服自已的父亲全然说出来。
卫濂对于阴十七的审视简直到了明目张胆的地步,毫无掩饰。
阴十七没怎么在意,始终一副好好后辈的乖巧模样。
叶子落也不在意。
像这种审视,一进了燕京多得是,比这更直接更严峻的场面,都得阴十七一个人接着扛着。
现在这样的,根本不值一提。
曾品正更没在意,只顾玩自已的手指头。
卫濂突然间开了口:“听说,阴公子查案很有一手?”
阴十七道:“一般而已,想必卫三爷知道我们今夜到卫府做客的意图。”
她不仅回答了,还直切主题。
抓凶手迫在眉睫,她不觉得应该把时间浪费在试探与反试探的无用功上。
对于卫濂,她总有种感觉,一种趋于正义的感觉。
先前只是听到清城中百姓对卫濂的看法,及对卫濂那种几近拥戴的亲切,现在终于看到了本人,她更坚定了她对卫濂的感觉。
或许十三年前的碎尸案真有误差之处,但那最多只能算是眼前这位卫老捕头的过失,而非有其他原因。
她相信自已的直觉。
虽然这种直觉时有时没有,但有的时候,她是绝对相信自已。
就像展颜相信她一样,毫不犹疑。
阴十七这样爽快,且开门见山,卫濂紧绷着的脸不怒自威,那是一种上位者该有的威严,可一笑,这种威严便会消弥于无形,换之一种亲和油然而生。
此刻便是这样的状况。
卫濂自阴十七三人进厅堂坐下,便一直绷着一张脸,卫海看得有些忐忑,连冷仓然都偷偷拉扯他两回,以眼神儿问他怎么回事。
他是知道怎么回事,可在这会让他怎么说?
冷仓然也识趣,知道这会不是细说解释的时候,扯了两回,卫海没理,他便消停了。
但一见卫濂被阴十七一句简单的回答,并直接毫无转弯的直言,便慢慢笑了开来,卫海与冷仓然跟着卫濂一直紧绷着的那根弦一下子松了下来。
卫濂示意阴十七三人用茶,最后一双慈详温和的眼眸回到阴十七身上:
“阴公子想问什么?”
阴十七直接,卫濂也直接,那她便无需再客气:
“我想知道,当年卫三爷在王二柱家中床底搜出罪证,除了那个装了死者头颅的酒坛子,卫三爷还凭了什么罪证最终定下王二柱便是碎尸案凶手?”
卫濂道:“证据确凿!除了凶手还会有谁会将死者的头颅藏在家中床底下?”
阴十七轻晒一笑,端起一旁的汝瓷茶盖碗轻啜一口,觉得不错,直啜了有半碗茶,她方放下茶盖碗:
“卫三爷,我想凭着卫三爷的本事,不可能不知道这世上除了证握确凿这四个字,还有嫁祸栽脏这四个字。”
没错,他知道。
卫濂唇际浅浅的笑意骤然收起,一双温和的眼眸慢慢变得锐利:
“你是在质疑我的判断?”
阴十七没有回避卫濂那一双如箭般的利眸,她含笑直迎而上:
“倘若卫三爷说不出旁的罪证来,我确实要怀疑当年的碎尸案,是不是了结得太过苍促?或者说,因为无能为力,所以只好草草收场?”
卫濂毫不客气,她便也无需再客气。
他不对卫海实说的话,在今晚她这里,他却是别想再饶圈子!
她相信他为人正义没错,可过于正直的人也有致命的弱点。
这个弱点要是被有心人利用,便是他自已也是浑然不自知。
何况人皮碎尸案所查得的线索,至今每一条都直指当年的碎尸案。
换谁来彻查,都必然觉得有必要将当年旧案重新翻查一遍。
卫海这般想,连脑子不怎么灵光的冷仓然也已往这方面想,更别说她、叶子落、曾品正!
不管当年卫濂遇到的情形是什么样子,她都得问个清楚,挖个明白。
阴十七话一出,那话中明显不仅仅是质疑的意思,让卫海与冷仓然齐齐暗下倒抽